谭沉嘉身体僵住。
他缓缓转头,看着白酒儿面无表情地替他把着脉,一脸认真。
谭沉嘉:“……”
“等等!”白酒儿突然顿住,她看向谭沉嘉,“你刚才说话了?!!”
谭沉嘉看着白酒儿,清冷地“嗯”了一声。
他本就会说话。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没想到阴差阳错治好了你的聋哑病!”白酒儿惊喜过望,而后又皱眉深思,“不对啊,那三种毒并没有致人聋哑的啊。”
“难道是个体差异造成的少见副作用?”白酒儿百思不得其解。
一边说着,手里的动作不停,而后放下他的脉搏。
聋哑的症状并不是把脉能把出来的。特别是心理原因产生的疾病脉搏上不会有显像。
在现在只能用仪器测。
她虽然学了很多,对药理知识很了解,但她从不自负。医学领域特别是中医领域,是很广阔的。一种草药你以为只能治一个病,但其实对某些病症也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她并不会认为自己所知的知识就一定是对的,很多都需要在实践中摸索经验。
只是她的问题,显然屋中的人都给不了她答案。
白酒儿也不再追问,“你身体里的毒已经解了,但这么多年毒的浸淫让你身子早已亏空,往后很长一段时间你都会很虚弱。”
“想要大好,就要耐心养身子。”白酒儿细致地嘱咐着,将谭沉嘉的手放进了被窝里。
走下榻去,开始写方子:“切记不能吹风,以免风寒,他现在得任何病都不行。”
“所有对别人来说平平无奇的小病也可能让你缠绵卧榻甚至是丧命。”她加重了声音,“切记。”
谢长令的身子大亏,现在虽然解毒了,但整个身子亏空严重,免疫系统也遭受重创。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建立完善的免疫系统。
在这期间,任何一点小病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说完,她将方子递给了阿知,“他现在主要食疗,不要给他吃大补的东西,但也不能天天喝白粥,营养一定要跟上。按照我给你的食疗单子给他补身体。”
说完,收拾了药箱,出了门。
全程多一丝的犹豫都没有,更别说留恋。连床上的病人谭沉嘉都没有多看一眼。
不过对她这样的大夫来说,治了病人似乎的确也没有了任何多余的事让她停留。
“我可以科举。”鬼事神差的,谭沉嘉开口说了一句在整个屋子都莫名其妙的话。
阿知茫然了。
白酒儿刚跨过里屋的门槛,也停下了脚步,回头茫然地看着谭沉嘉。
须臾,点点头,“嗯,加油。”她说道,手握拳做加油状。
语毕,离开。
屋中沉默良久,阿知木然转头看向自家主子。
谭沉嘉闭上了眼睛,他在讲些什么啊。
出了房门,白酒儿转到了隔壁去,敲响了竹矜的房门。
此时本是半夜时分,众人都在睡觉,竹矜也不例外。 他揉着惺忪的眼睛打开门,就看到白酒儿站在门口。
惊讶道,“白姑娘有什么事?”
“长令有什么情况吗?!”他第一个就想到了谭沉嘉。
白酒儿道,“他醒了,所有后续的养护我已经交代了。”
一听他醒过来,竹矜的睡意立刻都没了,“那白姑娘找我这是?”
“我想问问前辈,寒骨毒、江胡藤和乌姜草这三种毒可以致人聋哑吗?”白酒儿认真地询问道。
在她的了解里,她不记得这三种毒会致人聋哑。
听到白酒儿的询问,竹矜先是一愣,忽而想到之前听过阿知说起白姑娘一直误以为谢长令是聋哑人的事。
且长令还很配合地在她面前做聋哑人。
如今是被发现不聋哑了?
竹矜摇头,只能道:“没听说过。”
他只能这样说。
不过,对于白酒儿这样的求知态度竹矜很是佩服。
越是厉害的大夫,越是坚信自己的认知,特别是几乎口传为神医的大夫,更是难以改变思维的顽固,且看不起旁的普通大夫的。
他从前便是如此,看不起那些普通的大夫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词和谈论的药理知识。
就像站在山顶的人俯瞰弱者。
对于竹矜来说,白酒儿是比他还厉害很多的大夫,但却一直谦虚谨慎,对于不懂的或者没听过的,第一反应是请教。
不耻下问。
白酒儿听着竹矜的话,沉思许久,眉头越皱越深。
竹矜看不下去了,以白酒儿在转眼上的求知态度,怕是不弄清真相不罢休。
于是小声道,“或许是心理上的?”
白酒儿点点头,还在沉思,“我也在想是不是环境和中毒造成了心理上的创伤后障碍。”
以前都是听说有这个可能,倒是还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白酒儿的声音很小,似是在自言自语。
真的是心理上的?
还是说,真的曾是聋哑人?
她不解,但也仅仅是不解。她并没有多少好奇和探究。
本就与她无关。
竹矜听她话听得很认真,这一对话他竟然一个字都没听懂。
想要询问,白酒儿却不愿意多说的样子,对着竹矜礼貌道,“不打扰前辈了,我先回去了。”
竹矜不由得有些舍不得,他走上前跟着一步,“白姑娘,我可以跟你学习吗?”
之前他还想着让人家当自己弟子,现在想来真是大言不惭。
他都不奢望自己能当对方弟子,就算当个药童他都愿意得很。
白酒儿回头,看着竹矜,很认真地想了想。
竹矜是当代的神医前辈,他身上的经验一定很丰富,她说不定能在他身上学习到东西。
就算不能,但若是能给他解惑,将一些适合他们的知识教授,也算她给这人世间的一点馈赠了。
她从不吝于将所学传授,只望能帮助更多的人。
于是白酒儿点点头,“可以的。”
竹矜本没想到白酒儿会同意,越厉害的大夫越难求学。
此时见白酒儿答应,可谓欣喜若狂。
本来他在听闻谭沉嘉醒来的时候很激动地想要去看他的情况,但此刻听白酒儿愿意带他学习,他喜得发狂,完全忘记了去看至交谭沉嘉的情况。
反正白姑娘说好了,那就死不了了。
他转身跑进屋子背好自己的药箱,还不忘接过白酒儿的药箱,左右臂膀一边一个,“走吧白姑娘!”他说道,眼睛都在发亮。
阿知正准备出来请竹矜过去看看,看着竹矜公子连夜跟着白姑娘跑路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进去后,谭沉嘉看向他,“竹矜呢?”
“竹矜公子……跟着白姑娘走了。”阿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