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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借男人的本事,还不足以发现楚遥的行踪,她一直就在离两人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楚遥捡起地上的信封,递了过去,说道:“这个是你的东西吧。”

小六子赶紧拍了拍信封上的土,看到信封完好无损以后,他才松了口气。

“谢谢,你……救了我一命。”小六子难为情地说道,“我不是想瞒着你什么,只是我怕……”

他怕把所有事都告诉楚遥,自己就拿不到这个信封了,而现在信封到手,他也没有什么顾虑了。

男人是在周五晚上找到自己的,那天,他正准备翻墙出去买些零食,却被男人一把拽了过去。

“喂,你就是刘景琦,绰号小六子,是不是?”男人蛮狠地问道。

小六子迟缓地点了点头,他在福利院待得时间很长,不可能招惹到外面的人。

男人肯定不是来找自己算账的,那就是有求于他了。

他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之前就有一对夫妇,故意将孩子丢到了福利院门口。

他们不想养孩子,但心里还残留了些许的亲情,便叫小六子带些东西给自己的孩子,再问问孩子近来如何。

小六子以为,这个男人也和他们一样,是想打听自己在福利院的孩子。

可男人却说:“有件事,我要交给你去办,对你来说很简单,也不会被人发现。”

“什么事?”小六子警惕地问道。

他虽年幼,却早已褪去了孩童的天真,对所有事都多了几分的心眼。

“明天,也就是星期六,你们要办生日会,对不对?”男人问道。

小六子点点头,说道:“对。”

“到时候,你们校长会把一个叫‘乐乐’的孩子叫走,然后送他一枚吊坠。你的任务就是将吊坠偷走,丢进女生宿舍一楼厕所的下水道里。”男人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部手机,“你扔吊坠的时候,录个像,就算完成了。”

小六子眼珠转了几转,男人竟然连自己会偷东西的手艺都打听到了。

而且,他还知道明天校长要送乐乐什么礼物,看起来那件礼物是很重要的东西。

小六子默不作声,男人直截了当地说道:“事成以后,我给你一张银行卡,三十万。干,还是不干?”

“我干。”小六子这会儿倒是答应了,“但我不要三十万,我要你帮我去找一样东西,就在……”

他将地址报给了男人,男人诧异地挑了挑眉,现在的小孩都视金钱为粪土了?

别的小孩可能不懂三十万是多大一笔钱,但他调查过小六子的过往,他以前过得很惨,不可能不知道钱有多重要。

“行吧,我会把你要的东西带过来的,你也可以再想想,三十万是个什么概念。”

男人说完,就快速走远了。

小六子摩挲着手里的信封,他将里面的东西抽了出来,一瞬间,他的眼角有泪花闪烁。

那是一张照片,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照片里是一个温婉的女人,她的怀中还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孩。

正是小六子。

楚遥看向照片上的女人,和小六子并无血缘联系,说明此人并非他的生母。

而小六子还沉浸在回忆之中,他不断用手指抚摸着女人的脸庞,却摸不到一丝温热,有的只是无限的冰冷。

是啊,斯人已逝,毕竟他手中的只是一张照片。

“她是我妈。”

说出简单的四个字,小六子已是有些哽咽,他又艰难地说道:“我从小被抛弃在医院里,没有人要我。她是那家医院的护士,看我可怜,才收养了我。”

他记忆之中,最开始的画面就是在医院。

消毒水的气味,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们,那些无助的病人或是家属,日复一日匆匆奔波在狭长的走廊里。

他那时还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被抛弃,等再长大一些,他才知道,原来只是因为他左手多长了一根手指。

他听一个医生说起,生下他的那对夫妇年龄很小,尤其是产妇,还没成年,也从来没有做过产检。

他们害怕的不是一根手指,而是怕他还有其他什么基因病,他们连养活自己都很困难,更别提给小六子治病了。

庆幸的是,小六子健健康康地长大了,没有任何问题。

养母的工作很忙,只能每天把他放在医院里的老人养护中心,他也很乖,不哭不闹的,就坐在小板凳上等养母下班。

老人养护中心,顾名思义,里面住着的不是生病的老人,而是无人照顾的老人,有些类似养老院。

那里的爷爷奶奶们也都很喜欢他这个小孩子,他们的儿女送来了零食、水果,都会分给小六子一块。

也是因为他的六指,那些老人就会管他叫“小六子”。

他们或许没有什么恶意,但小六子不喜欢这个名字,他喜欢妈妈温柔地喊他“琦琦”。

那是妈妈给他取得名字,有了名字以后,小六子再也不是被人抛弃的孤儿了。

他也能体会到被人爱的滋味了。

有了小六子以后,护士越发拼命地工作,她争着抢着给自己排满了夜班,就像是从来不需要休息一样。

到了年底,她拿到了一笔丰厚的奖金,再加上她近几年的积蓄,足够在帝都租房生活了。

虽然住在宿舍很方便,又省钱,可小六子不能一直和她住在医院里,她也不放心让小六子去别人家接住。

某一天,护士神神秘秘地对小六子说道,她给小六子准备了一份礼物,让他猜猜是什么。

他猜了很多答案,有童话书、玩偶、小汽车、巧克力蛋糕,全都不对。

“你再想想,等到妈妈下班以后,就告诉你!”

小六子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妈妈牵着他的手,他们坐了很长时间的车。

下车以后,妈妈又带着他进了一栋高楼,高得他数不清有几层。

“到了,琦琦,你来开门。”

妈妈递给他钥匙,握着他的手,轻轻打开了门锁。

房间不太大,只有两室一厅,但却有柔软的床,有书桌,还有妈妈身上特有的香味。

那是家。

小六子时常会想,如果后来没有发生那么多的意外,他和妈妈现在应该还是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吧。

可惜没有如果,在他五岁那年,收养他的护士生病了。

一开始,只是轻微的咳嗽,而后她迟迟不好,吃了许多药,从一个健健康康的人暴瘦到了八十斤。

她渐渐起不来床了,只能躺着,虚弱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小六子不知道她得了什么病,她也不愿意说,但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护士强撑着病体,收拾了简单的行李,然后带着小六子回到了老家休养。

说是“休养”,其实也和等死没有什么区别,而在老家,好歹有人可以为她料理后事,还可以照顾小六子。

没过多久,她便撒手人寰。

小六子的养母尸骨未寒,她的亲人却直接将小六子赶出了家门,理由是他们不想养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

护士收养他时,本身就不符合收养的条例,故而并没有办理收养手续,她的亲人也没有义务抚养小六子。

小六子太小了,连乞讨都是后来才学会的,从老家到帝都的路程很远,他走了大半年。

他想回家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护士临终前告诉他,他们租住的房间里有她取出来的现金,她怕带回来会被亲人私吞,便留在了卧室的柜子里。

那些钱不多,却是她毕生的积蓄,她叮嘱小六子,一定要把钱藏好,再找警察送他去福利院。

可等到他回家以后,房东早就把他们的房子租了出去。

小六子依稀记得,那间房子的租期还有一年多,他想要和房东争辩,但房东却直接将他赶了出去。

他没有去福利院,而是继续在帝都流浪,有一天在乞讨的时候,一个穿金戴银的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从那以后,他的人生就此改变了。

男人被人称为“二爷”,他来帝都参加一场珠宝鉴赏会,无意间却遇到了小六子。

他的眼光十分毒辣,只是在街头这么一瞥,就看出来小六子骨骼清奇,是块练功的好料子。

二爷带着小六子回了他的家,他家离帝都很远,有一千多公里。

小六子不敢违抗他,他身后可是带着好几个虎背熊腰的保镖,只得乖乖听话。

刚一进二爷的家门,小六子还以为自己来到了皇宫,外面的园林广阔得看不到边际,而别墅内里采用的是古代的建筑风格,四处都挂着名人字画,每走几步就能看到博古架。

小六子根本不敢触碰那些古董,而二爷却随手取下来一个金项圈,塞给小六子,说是“见面礼”。

他又让小六子跪下,磕了三个响头,以后就得称二爷为师父,他就是二爷的关门弟子。

“怎么样,阔气不阔气?”二爷炫耀着自己的财富,“只要你学会我的手艺,以后这些呀,都是你的。”

小六子懵懵懂懂地问道:“手艺?什么手艺?”

而二爷嘴皮一开一合,只吐出来一个字,“偷。”

闻言,小六子大惊失色,说道:“偷?偷也叫手艺?”

颠沛流离的一年里,小六子为了吃饱饭,也没少干过偷骗之事。

他想活下去,就顾不得那虚无缥缈的自尊了。

就算被人抓住了,人家看他是个六岁的小孩,一般都会放他一马,再加上他不偷大钱,只偷一两块、十几块的,更是让人心生同情。

他本无意做偷鸡摸狗之事,只是被逼无奈,一个小孩,又能如何养活自己呢?

不过,他的偷技实在拙劣,和二爷比起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二爷抚须大笑,说道:“你还小,不懂‘偷’。我就这么说吧,这一整个庄园,都是我偷来的。你说,‘偷’到了这个地步,算不算是手艺?”

二爷祖上干的就是盗墓的活计,干这行有损阴德,二爷的父亲亦不是他的生父,他们祖祖辈辈都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说是父子,其实更像是师徒。

二爷也一样,别看他已经快六十岁了,娶过好几任妻子,却是一个子女都没有。

他去医院检查过身体,又是找中医调养,但奈何就是没有子嗣。

后来,他想开了,便收了几个徒弟,好巧不巧,小六子正好是第六个。

小六子虽是最小的那一个,但他就像天生要吃这碗饭一样,不仅学得快,而且身体轻盈得像只小鸟。

经过二爷的一番锻炼,小六子将二爷家传的轻功学了个八成,甚至能在二三十人的围堵之下,迅速逃走,不留一丝痕迹。

当然,他还学了不少的技艺,其中就包括二爷所说的“偷”和“骗”。

他也明白了,二爷所说的“整个庄园都是他偷来”是什么意思。

二爷年轻的时候,家里便已经颇有家资,祖辈虽然让他学了技艺,却不赞成他干这一行,希望他像个哥哥那样做点儿买卖。

虽说他、哥哥都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但二爷的父亲对他们疼爱有加,不比亲父子差到哪里去。

他的大哥比二爷大了三十多岁,兄嫂由于没有子嗣后代,便将二爷当做亲生儿子一样疼爱。

大哥属实不是能继承手艺的人,便开了家古董行,买进卖出,赚个中间价。

而商场如战场,素来有杀人不见血之事,大哥的古董行名声四起,就引来了旁人的羡慕和嫉妒。

在一次最普通不过的生意来往之中,大哥不小心受骗,被迫欠下了千万元的债务。

那个年代的普通人的月工资才几十块钱,万元户的名号都是在七八年后才出现,可想而知,千万元是怎样的一笔巨款。

二爷家里不是还不起,只是有了这第一个“千万元”,说不定还会有第二个“千万元”,而大哥经此事之后,也备受打击,一夜白头,终日于家中酗酒。

他本就不年轻了,如今又背上巨额债务,甚至有了求死之心。

而二爷那会儿不过是个十几岁少年,他没有什么势力,全凭着一腔热血,非要将罪魁祸首追查出来。

他这人胆大心细,又好结交各路好友,很快就找到了故意坑害大哥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