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宋祈年的声音,宋瞻微微抬了抬眼眸。
六年前的宋祈年,还是一个十分高傲自负的蠢货,每日将什么嫡庶之分挂在口中。
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只有嫡长孙的身份,便让他目中无人无比狂妄了。
但现在看来这几年的时间倒是长进了不少。
学问上不知道有没有进益,但是起码表面上倒是能装出一副人模人样的虚伪了……
以及,他似乎还多了一层身份,曲清商的前任未婚夫!
宋瞻的目光从摔在地上的楚重嘉,转到了站在一旁的宋祈年身上,脸上的神色沉了沉,轻嗤道:“是你呀。”
呵,这曲清商的眼光真的不是一般的差,挑的净是些什么货色。
宋祈年被宋瞻那突如其来的轻蔑弄得莫名其妙,以及让他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很多年前,他的祖父接回来了养在外面的私生子,让原本还算的上安稳的宋家顿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时的宋祈年并不知道,父亲并非祖父亲生,只不过手过继在祖父的名下。只是觉得,那个比他年长不了几岁的五叔出现在宋家,是和他们抢家产的!
且那个时候的宋瞻也十分的讨厌。
小小年纪,便是冷冰冰的,什么都不放在眼中,让宋祈年这个名正言顺的嫡长孙吃了不少瘪,且他展露出的才华完全盖过了宋祈年的风头。
后来宋瞻离开了宋家……
短短几年的时间,他便由宋家最为卑微的庶子,成为了御前红人,再到手握大权的少年将军……
完完全全将宋祈年这些世家子弟甩在了身后,这种嫉妒便成为了畏惧。
后来宋瞻自立府邸,没有了与他们竞争家产的威胁,反而成为了宋家的靠山,就连他的父亲都要仰仗宋瞻的鼻息而活,更不要说宋祈年了。
少年时的不甘嫉妒,到了后面却是穷极一生都无法追赶的高山,宋祈年对宋瞻的仇恨十分的复杂……
但宋瞻,从未再给过宋祈年一个正眼。
这些年过去了,宋祈年以为自己能将当年那些阴影都忘记在脑后了,可是此时宋瞻那十分冷淡的目光扫过时……
不知怎么,宋祈年想起了那些久远、并不怎么愉悦的过去!
一时宋祈年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宋瞻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说出的话却像是最为锋利的刀子一般。
一刀刀的,剜下了宋祈年的自尊心。
“怎么,我去哪里还需要向你请示?”
六年后的宋瞻有着不怒自威的威严,自然不会与一群晚辈计较;但六年前的少将军,正是看宋家那些人最顺眼的时候,瞧见宋祈年直接敲打,是一点情面都没留。
宋祈年脸上一白,显然是被宋瞻这样高高在上的语气气着了。
他顿时不再忍气吞声,故作疾声厉色的对宋瞻道:“五叔,你方才出手怎能一点分寸都没!你险些伤了六皇子,到时候圣上怪罪下来我们整个宋家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呵……”
宋瞻轻蔑一笑。
他还以为过了这些年,他这个侄儿还能有什么长进呢,却万万没想到还是只会拿所谓的君臣礼法、那些冠冕堂皇的东西来压他。
“既然你在当街与我论起礼法,那我这个当叔叔的不介意教教你……”
宋瞻压下眼中的讽刺,看着宋祈年,冷着声音问他:“当街刺杀朝廷重臣是何罪?”
“论罪当诛!”
宋祈年说完,立即反应过来,掩饰道:“方才马车里的人一直不曾出声,六皇子并不知道里面的人是您,只当是……”
话音还没说完,只见宋瞻陡然变得凌厉起来,道:“所以,这马车中是我夫人,你们就如此对她粗鲁无礼吗?”
“这……”
宋祈年既理亏,又心虚。
宋瞻说的没错,他们以为马车里只有曲清商,才借机发难的。
他与楚重嘉两个,都和曲清商有仇。
一个被曲清商设计悔婚,一个屡屡被曲清商破坏大计,且两个人之间似乎还有其他的仇恨,所以对曲清商出手也没什么不好意思。
毕竟在他们看来,曲清商可不是一般的什么弱女子,那可是比最难缠的敌人都还要狡猾的存在!
可现却被宋瞻点出,他们似乎确实有些不占理……
宋瞻铁青着脸色,仿佛黑云压城:“当街欺负一个弱女子,且这人还是圣上亲封的诰命夫人。如此轻怠无礼,六皇子,您身为皇孙贵胄,你的涵养呢?”
以前宋瞻都是漫不经心,能动手绝对不会动嘴的,万万没想到他为了维护曲清商做到现在这般地步……
宋祈年被宋瞻身上的气势所震慑住了,嗫喏了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这里的楚重嘉脸色可谓是难看至极!
他堂堂的六皇子,却是当街被人从马背上给拽了下来,如此奇耻大辱他这性子如何能忍……
楚重嘉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浮躁,片刻之后,只听他冷笑一声,吩咐左右道:“来人,将他拿下!”
面对你楚重嘉的杀气腾腾,哑巴不为所动,倒是宋瞻掀了掀眼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六皇子这是何意?”
只见楚重嘉一脸怒意道::“今日这误会,皆因这该死的奴才装聋作哑不肯通传。本皇子,这是替镇国公清理门户啊……”
说罢,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微妙的笑。
呵,他暂时动不了宋瞻,难道还动不了他身边人吗!
宋瞻是何等的城府,自然看出这楚重嘉非但没有半分悔意,竟还想当着他的面来杀鸡儆猴这一套?
他的神色冰冷,只说了两个字:“谁敢!”
只不过一句话,却给人一种千军万马的气势……
这六皇子那些府兵,其实也不过都是花架子而已,瞬间被宋瞻的气场给震慑住了。
此时的宋瞻就像是刚从那战场之上,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修罗
只是一个眼神,甚至手中的剑都没出鞘,足以让他们感受到了一种不寒而栗的威慑力。
除了叶青之外,这些人甚至连手中的兵器都快拿不稳了!
就连楚重嘉骑着的那千里马,也隐约感受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不安的踱着蹄子,底下的马车连忙一把将它牵扯住,唯恐它跑了!
瞧着自己的人如此无用,楚重嘉更加的气急败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