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小师妹下山历练了?”
“难怪我去请安时,负责洒扫的弟子,告知师傅并不在主殿。”
剑峰之上,身处纪云青屋外的离颜蹙眉,略带一丝惊讶道。
最近忙着打探敌情,整日早出晚归,的确忽略了司渊的动向。
头疼似的揉了揉眉心,难怪人们常说,大意失荆州。
她这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若能早些得知这个消息,派人在青云门外拦截,定能将林昭月俘获。”
“到那时,掌控司渊,岂非易如反掌。”
“实在可惜。”
此时能做的,唯有按兵不动。
错失良机后再派人前去,有暴露自身的危险。
何况司渊不在主殿,十有八九,是去找他的心肝宝贝。
想在青云门最厉害的剑修手下掳走他的徒弟,无异于痴人说梦。
“纪家小子真能瞒。”
“小瞧他了。”
如果不是她心血来潮,想去和司渊培养一下感人至深的师徒情……
恐怕,人都回来了,她仍不知不觉。
难怪上次只是偶然试探,便引得纪云青怀疑。
小小年纪,狡诈的很。
“什么?”
“师傅不在主殿?”
同样懵逼的,还有被她烙上腹黑二字的纪云青。
师父何时离开,又去往何方。
真叫人不省心。
宗门大比在即,剑峰却无峰主坐镇,听着都可笑。
好在,纪云青早已习惯。
自家师父对小师妹的事,总是过分关心。
劝也劝不动,管也管不了。
除了认命还能怎样,自己选的师傅,没有反悔的余地。
唉,我太难了。
装,继续装,我就不信你不知道。
离颜在心里由衷的夸赞了一遍纪云青的演技,甚至想多送他点掌声。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两人各怀心事,相对无言。
“师傅脚程快,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回来。”
“师弟不必太担心。”
“倒是小师妹……”
“不闷不响的去了凡间,如此突然,叫人一点准备没有。”
“听闻凡间近来不太平,应多送她几件灵器防身的。”
想了想,唯有比狐狸更狡诈,才能不被他察觉自己的尾巴。
离颜率先打破沉默,扮演起一直以来得心应手的人设。
剑峰的知心大姐姐。
“是啊。”
“师傅的行程,我倒不在意。”
“只是大比在即,门内事务多,我有些忙不过来。”
“幸好,还有师姐在。”
“有师姐相助,我心里踏实许多。”
好啊,好得很。
这小子阴我。
离颜早说了自己要做个闲人,如今司渊一走,这扛起剑峰的事宜,理当落在资历最老的弟子身上。
纪云青这番话,进退得当。
看似附和,实则将剑峰的烂摊子,全部甩给自己,偏偏她推拒不得。
太可恨了。
“师弟放心,师姐我经验丰富。”
“辅助你,不在话下。”
离颜心里苦,但她不说。
在青云门的范围内,容不得她随心随性。
只希望这次同纪云青携手,能让他对自己,多些信任吧。
“云青谢过师姐。”
哦豁,总算有人能和自己一起体验师傅的不靠谱了。
“哪的话,你我二人,乃是剑峰最早入门的弟子。”
“相互扶持,理所应当。”
“师姐还有事,不打扰师弟了。”
俗话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不靠谱的师傅加不靠谱的徒弟,确实令人头疼。
但有离颜这个赶着潜入青云门的卧底在,纪云青反而轻松不少。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少主,司渊已经离开青云门。”
“是否需要我执行计划?”
告别纪云青,离颜径直回了后山。
从一个隐蔽的山洞里,取出自己同少主联络的玉简,她走到洞口,挥手激活阵法。
“不必。”
“我自有打算。”
“虽然司渊不在,可你我还是少联络为好。”
对面传回的雌雄莫辨的嗓音里,不带半点情绪。
就像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傀儡。
“我知道分寸。”
“此次事出突然,我必须尽到提醒少主的职责。”
离颜对她家少主的秉性早有了解,全然不在意的继续道。
“少主,司渊他,是为了一个叫林昭月的女弟子,才离开剑峰的。”
“我以为,从她身上,有利可图。”
其实离颜并不想告诉少主司渊的真实意图,可就这么瞒着,能瞒一辈子吗?
看纪云青见怪不怪的样,想必自己不在的时候,司渊为了林昭月什么都做得出。
况且自己部署任务时,还要调动部下,人多眼杂,势必惊扰少主。
与其被动的让少主知晓,还不如现在主动交代。
一来,让少主有个心理准备,日后看到司渊和林昭月,不至于失态。
二来,可以试探一下少主的态度,看她对司渊,是否还残存情愫。
作为一个衷心的下属,如果少主真的对司渊念念不忘,自己必须及时为她处理掉,这些不该有的妄念。
毕竟,长老们还在虎视眈眈。
若少主出错,长老中定然有人夺权。
到那时,整个邪宗,都会被他们弄的乌烟瘴气。
还如何有实力,杀进青云门。
“我知道了。”
“既有利可图,你在青云门内,便跟她好好相处。”
“我希望下次,你能给我提供些,更有用的消息。”
“是。”
结束了简短的通讯,离颜又将玉简换个地方藏好。
小心谨慎,是她在邪宗多年,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眼下,少主对司渊的态度尚且不明。
自己的首要任务,还是从林昭月身上下手。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日后,要多跟她走动走动了。
……
剑峰的风云涌动,在外的司渊一概不知,他已有多年未出山。
在青云门,谁人不识他剑峰峰主,正因如此,下了山,才处处不便。
凡间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很新奇。
几十年过去,他早已从三国中某个不起眼的世家公子,变成了人人敬畏的仙长。
按理来说,他无需再入世了。
如今却因着寻人,再度回到了生他养他的地方。
娘亲和父亲早已不在,他们家的宅院,也破败不堪。
奇怪,他向来不在意这些。
修仙后,就连本该有的情感都摒弃了。
如今怎会为凡间的沧海一粟,生出伤感。
为什么,自己根本想不起过往,却总觉得原来的生活,应是多姿多彩的。
什么时候起,自己变得无欲无求。
明明刚入青云门的他,还会缠着舅舅,给自己买糖葫芦吃。
好像……是收了第一个弟子,从弟子,成为了师尊后,他便再也没了快乐。
直到那人出现,自己才找到了生命的意义。
无法压抑的爱,总在相处的每个瞬间,在心头悸动。
他好似又变回了小时候,跟在父母身后,说要娶某某家小姐为妻的那个少年郎。
可他不能。
不能放任欲望,在角落里,疯狂滋长。
所以他和她在相处中,总若即若离,忽远忽近。
有时司渊会想,为什么我要顾及那些虚伪的正道。
明明我只是想和她在一起,简单的相守。
但当他面对着那双纯洁又灵动的双眼时,他无法开口,将阴暗的见不得光的情感,剖析在青天白日下。
纠结,折磨,隐忍,苦痛,快要将他逼疯。
后来,那人也离开了,他恢复端庄,恢复冷静,重新了解自己。
然而好景不长,林昭月的出现,再一次打破了他好不容易筑起的壁垒,轻而易举地闯入他心中。
他同她,什么都做过,最亲密无间的情事,和师徒不该有的亲密,他都为她破例。
见不到她,他就会寝食难安,日思夜想。
有时他会问自己,你真的是在,弥补从前的遗憾吗?
“我这是怎么了?”
“故地重游。”
“心绪竟这般激荡。”
司渊闭上双眼,只觉胸腔中的答案,震耳欲聋。
可半晌过后,他出奇的平静下来。
困扰他的事务,也在不知不觉中,通通消失。
“我在这里,做什么?”
司渊睁开眼,迷茫的望向四周。
随后渐渐回想起,自己是下山来找昭月的。
天地广大,神识无法覆盖万里,幸而他给昭月,做了一块护身玉牌。
那里有他的一缕神魂,只要他想,随时都能感应到她的方位。
按住眉心,双指并拢,集中精神,直到微弱的灵力传回,这才收手。
“在大越吗?”
“也对,她走不远,定会选择离青云门最近的国土。”
“我怎的糊涂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像是在嘲讽自己。
几个呼吸间,瞬息千里。
一柱香内,人已踏上了大越的土地。
难得有这样闲情逸致的时刻,他停止赶路,欣赏起凡间的景色。
去昭月身边,太过容易。
好不容易来凡间一趟,她必是要好好玩上一阵的。
自己追的太紧,反而打扰了昭月的雅兴。
还是先在此地逛一会儿,再悄悄去看她吧。
万一能买到些女儿家喜欢的小玩意,随手送她,图个开心。
行至卖饰品的摊位旁,司渊盯上一个素雅的珠花。
他不懂女孩子的喜好,只能按照自己心中所想,去挑选最合适的那个。
“救命啊!”
身后忽然有人惊慌喊到,马匹嘶鸣声迫使他回头,只见一辆似是失控,疾行而来的马车,在本就不宽敞的路上,横冲直撞。
车上两名女眷被颠簸的摇摇晃晃,随时有跌出车外的风险。
周围无一人上前,司渊自然也不在意。
微微侧身,避过便是。
耳边突然一阵劲风翻卷,他定睛一看,是个白衣少年。
自他身旁窜出,猛地一跃,跳至马背。
他似乎极擅驭马,从容不迫地拉动缰绳,夹紧马腹,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那匹狂躁的马,竟被他慢慢安抚,在撞到人群前,险之又险的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