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修士被射中心脏,或许不会致命。
但失去战力的连羽,同待宰羔羊,有何分别。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曾经行过的罪恶,总要在今日,做个了结。
“你恨他吗?”
腰间的伤口还在淌血,毫无经验的林昭,淡定的掏出早早备下的伤药。
尽管自己处理伤口很难,可相比流血而亡这种丢脸的死法,她觉得自己还是能挽救一下的。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洒洒水啦。
羊驼山壮骨粉,挨了刀涂一包,包你想挨第二刀。
唉,没有公主病,也没有公主命。
随时随地为我传功疗伤的男配,你在哪里?
试探的倒出一丢丢,感觉自己努力的癫痫都要犯了。
“嘶……哦……”
“爽……”
真tNNd疼!
刚才那么拼的人确定是我吗?
明明我只是个搞笑女,承不起这么重的担子啊。
谁借我的勇气?梁老师吗?
上个药都得咬着牙的林昭,痛到怀疑人生。
后悔啊,后悔。
伤心啊,伤心。
我……嗷!
一旁的红衣少女倒是副司空见惯的模样。
看她抖了半天,只下了点毛毛雨,索性好心地上手,帮她一把。
“一个大男人,怎的比姑娘还娇气。”
拿起细布,尽量温柔又迅速地将伤口缠好。
甚至精心设计了一个典雅的结在表面。
实用美观,不错。
“你手挺巧。”
林昭强忍住呲牙咧嘴的生理反应,眼角带泪夸赞道。
“其实我也不知。”
“缘何皇室会觊觎我们姐妹。”
“为了那所谓凤凰转世,牺牲这么多人的性命。”
她停下动作,忽然哽咽起来。
“你我素昧平生……”
“值得吗?”
夜晚的月照不亮前路。
却能温柔身处月光下的结伴者。
林昭低头,捕捉到少女一闪而过的柔弱。
狭长的睫毛上,带着晶莹的泪珠。
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原来……
这就是搞笑女和美女的差距吗?
明明都是路人。
你的路人我的路人好像不一样。
费劲的抬起手,轻轻落在女子的肩膀。
“在下姓林,名昭。”
“敢问小姐芳名?”
坦白说,林昭还没有伟大到,对才见一面的人,拼死相护。
只是每当她产生放弃的念头,都找不到借口。
说服自己的心。
修仙之人,超凡脱俗,理当锄强扶弱,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就算她在修仙界,是最底层的井底之蛙,到了凡间,也是旁人不可企及的鸿鹄。
倘若试都不试,便轻言放弃……
就算修到金丹,修到化神,又有何用。
“我好像明白,为什么眼高于顶的哥哥。”
“会找你来救我们。”
“虽然你看上去很弱,但你有一颗与众不同的心。”
之前的三分怀疑,早在连羽出现那刻,烟消云散。
“小女姬寒烟。”
“见过林公子。”
姬寒烟粲然一笑,身后漫天星光,黯然失色。
我谢谢你啊。
林昭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寒烟添竹色,疏雪乱梅花。”
“妙哉。”
“若姑娘不嫌弃,我便跟着宇川兄,唤你一声妹妹。”
和大家闺秀相处,就是麻烦。
咬文嚼字皆是文邹邹,否则,便乱了礼法。
之前做出的那些事,实属无奈,这会儿倒也顾不得道歉。
“那我岂不是要称你一声哥哥。”
“大可不必。”
“叫我林昭就好。”
随随便便做人家哥哥,咱文化人不兴占这便宜。
修仙者不讲繁文缛节,更何况林昭的现代思想。
哥哥哥哥的,又不下蛋。
“不行,你救我二人性命,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你既唤我妹妹,我便唤你一声林大哥,可好?”
眼下解了危机,姬寒烟也有闲情逸致,重拾相府的修养。
果然人不可貌相,有些花花公子,还是蛮儒雅的。
“好好好。”
“怎样都行。”
“那这位……”
“我叫姬千雪。”
“你叫我千雪就好。”
“什么哥哥妹妹的,无趣。”
姬千雪的个性,和她姐姐截然不同。
少年人的活泼可爱,全体现在她身上。
让人一看便知,她是被宠着长大的。
“千雪。”
这孩子,我喜欢。
“你不要高兴的太早。”
“你们……逃不过……”
“我的主人……”
“一定会……”
几人聊的兴奋,完全忘记了还坐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连羽。
都说反派死于话多。
依林昭看,反派的小喽啰,死到临头,话也不少。
“你真以为,我把你忘了?”
“非要上来找存在感。”
“我不给你两个大比兜都是我仁至义尽。”
止了血,苍白的面色总算有了生气。
林昭感觉自己又行了。
姐这身体,真不是吹。
“不管你家主人是谁。”
“你是你,他是他。”
咋滴,你俩还能整个共享生命啊。
“省点劲喘气得了。”
“现在不多喘会儿,以后可没得喘。”
“连羽啊,连羽,你真是糊涂。”
“堂堂大越颇有威名的青年将军。”
“非要自甘堕落到,给宗门当狗,你图啥啊?”
“图他饼画的大?还是图他对你好?”
“可悲,可叹哦。”
管他什么妖魔鬼怪,放马过来便是。
反正过了今晚,她就是青云门的林昭月。
天高皇帝远,想找人,切,去大海里慢慢捞吧。
不过连羽倒是提醒自己了。
如果现在取了他的性命,他身后之人必会亲自前来。
如此,便留他一口气吧。
一点点死去的痛苦,可比干脆利落的咽气酸爽许多。
顺便还能为自己争取点时间。
毕竟,现在的她只是个伤残人士,腿脚没比凡人利索多少。
“你恨他吗?”
林昭又问出了那个问题。
“寒烟……妹妹。”
啊,怎么感觉那么羞耻。
像在拜读某位阿姨的影视作品,那些山无陵天地合,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
啧。
“恨。”
“怎能不恨?”
“他的手上,沾满我父亲的血。”
“他的部下,押送我姬家女眷到边疆。”
“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可惜,我做不到。”
和聪明人对话就是不费劲。
林昭没杀过人,同连羽,也没什么深仇大恨。
无非就是他想要自己的命罢了。
立场不同,她能理解……个屁。
没听说吗,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她林昭,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不过嘛,冤有头,债有主。
姬家的事,还是让姬家人自己解决吧。
递给姬寒烟一把轻便的短刀,林昭握住她的手,对准连羽还在滋滋冒血的心口。
“就算我们不杀他”
“他仍旧会死。”
“不如死前折磨一番,给你出气。”
只要不杀,怎么都行。
姬寒烟真不愧生在相府,看上去娇滴滴的姑娘,拿起刀来,没有半分手抖。
借着林昭的力,她毫不犹豫的将刀尖捅入。
看着连羽因疼痛而扭曲的面容,着实畅快。
“难怪你喜欢杀人。”
“这种感觉,出奇的好。”
姬寒烟从小习武,只因父亲对她们兄妹几个,一视同仁。
不在意她女儿家的身份,不逼迫她局限后宅。
平日里跟着师傅舞刀弄枪,也算有模有样。
但那些花拳绣腿式的武艺,并没能保护她的亲人。
这还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手伤人。
囚禁自己的牢笼,在此刻轰然崩塌。
过去的姬寒烟,终是死在了相府里。
从此,没有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姬家小姐。
有的,是身负血海深仇,誓要为自己讨回公道的姬宁。
她要用父亲的身份,韬光隐晦,混迹江湖。
这条路或许很辛苦,但她会一直走下去。
闻言,林昭侧目。
无论任何人,经历过血的洗礼,都不复纯白。
生性清冷的姬寒烟也逃不过。
但这一切,又能怪谁呢?
姬相忠良,姬家恭顺,抵不过人心与欲望。
君主要的,从不是忧国忧民的臣子。
“谢谢你。”
姬寒烟抽出刀,目含深意地望向妹妹。
“千雪,我们姬家的仇,报了。”
如果可以选择,姬寒烟只希望妹妹,不要参与其中。
这场闹剧,该落幕了。
“姐姐……”
姬千雪有些害怕,姬寒烟神情中的冷意,太过陌生。
可那是从小到大,一直护着她的姐姐啊。
不顾姐姐手上还滴血的刀,她扑进姬寒烟怀中,用自己并不强壮的身躯,试图给予姐姐一点温暖。
“便宜你了。”
姬寒烟不会再动手了。
林昭瞥了眼气息更加微弱的连羽,淡淡道。
按照她的设想,此等深仇大恨,不把他扎成个筛子当渔网,都对不起这么好的机会。
不过林昭也就想想。
毕竟,她又不是学医的。
哪里知道什么地方能扎,什么地方不能。
万一扎深了,连羽嘎一下没了。
他口中的主子察觉,追了上来,她找谁哭去。
“走吧。”
“已经耽误许多时间了。”
花月楼里的姬宇川始终没有任何消息,想必凶多吉少。
活人总得向前看。
“好。”
最后瞧了一眼曾高高在上的敌人,他不再凶狠,失去獠牙,比路边的乞丐还要衰三分。
姬寒烟缠好刀,别在腰间。
“林大哥,你能帮我把这枪头卸下来吗?我想留个纪念。”
“当然,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别说枪头,枪身都给你打成项链带。”
“现在,我先把他料理了。”
连羽已经失去引动金丹自爆的能力了,但林昭还是要将他的金丹废除,以防万一。
找准位置,她拿起连羽的枪,将他的丹田,搅了个天翻地覆。
卸掉下颚,断了四肢,所有能令他自戕的因素,通通排除。
“天呐,我好恶毒。”
又喂了一把丹药,堪堪吊着他的命,林昭收起枪,指了个方向。
“千雪啊,那边是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