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浮家人都沉默了,他们能说啥,还能告诉人家,这俩人我们认识,我们一家子。
我们早就知道她们是坏人,最坏那个还是我们同意留下的呢,完了好不容易能弄死她们了,我们没抓住,让她们跑了,跑你这儿害人来了。
这个话一出口,都不用说完,说到一家子那块,老头就得拿柴刀砍他们。
就算啥都不说,明知道和自己也没啥关系,他们都想给这老头磕一个,我们不对啊,当初我们怎么就把她留下了呢,怎么我们就没抓住她呢!
现在人家孙女要被卖,人家儿子儿媳要死,人家好好的老头也要走上打劫的路上了,这算什么事,我们有罪!我们真该死!
这个愧疚都是留给心软又有良心的人的,像福宝和小杨氏那样的得了钱不定乐成啥样呢。
老浮家这头就是过不去这个坎,本来就一个坎,当初不该留下她,现在又多一个,当时差一点就抓住她了。
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跟霜打了似的,陪着老头一起难过。
安慰着他:“没事儿,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的,姑娘一定能回来,儿子儿媳这都会好的。”
捡着好听的话说了一通,老头也整得挺不好意思,我都想打劫人家了,人家还能这么安慰我。
老头把这家子人让到屋里,这地方就一间屋子能住,旁边还有个做饭的小屋子。
老浮家把吃的拿出来,老头张罗着帮他们烧火做饭。
一家子跟着忙活。
浮大白,浮三白,浮四白,大郎和老杨氏,趁着老头不注意,这各房的代表就蹲角落里了。
阿元是个正经看热闹长大的,也悄悄蹲了过来。
浮四白率先开口:
“咱们多少得帮点啊,你们说当年那分到各家的人参,咱们没本事帮着赎回来。
但那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运气,可能出不了什么大事,但这可是实打实的三条人命啊!
就被那俩害人精这么害了算怎么回事!”
浮四白没出事前,就一直是个天真心软的好孩子,别人说啥他信啥,别人家有事他能跟着着急,好像自己家出事了似的。
就是在经历这些之后,长了点心眼,脾气也暴躁了点,那也都是对这小杨氏、福宝和浮老二这仨人。
对别人,他还是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很单纯很傻很善良,这种事听不见就算了,听见了他就跟着难过。
就这几句话,眼泪儿都要下来了。
都说男人是泥捏的,女人是水做的,但是老浮家这几个男人捏的时候水肯定是兑多了。
老浮头,浮大白,浮二白,浮三白还行,就是对着媳妇眼泪多点,感情充沛点,浮四白不一样,他在哪儿都这样。
牛娃那个心软又有点傻的劲儿多半是随他了。
浮三白这个人的心肠就硬点,对啥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状态,这会儿还有点怀疑:
“这能是真的嘛?别他娘的是骗人的,可劲儿编个故事糊弄人?”
浮大白就算是融合了这俩人,心也软,但也理智,同时还具有了浮二和浮四缺少的脑子,思量了一会儿,说道:
“不太像假的,他说的那对母女,太像是福宝和小杨氏了,要是编瞎话不会编的那么真,那么像。
换了别的孩子,谁能让别人明知道怀里有那么老多钱,还眼里只有她的去抱着的。
这话编出来谁能信啊?”
大郎这个深受其害的,赶紧点点头表示认同:
“他说那个孩子多半就是福宝,病了八成是因为力量变弱了。”
阿元不开心的叨叨着:
“她病什么,多遭罪呀!
直接死了多好,一下就过去了呗!谁盼着她活着了?她活的还挺来劲的!
害人精!膈应人!”
谁说不是呢?就福宝这么个玩意儿,哪个人能盼她活着!
大家同叹一口气。
老杨氏寻思半天,试探道:
“要不……给他一半儿?咱们且走着,没有了再说?”
一半……老浮家现在兜里有八十九两银子,给出去一半可就剩四十多两了。
大家有点沉默,都在想:
这个钱给出去,我们会不会想抢回来?
这都是过年都舍不得发压岁钱的主,非亲非故一时冲动一时愧疚,为了心安给出去四十多两银子,那心里得难受成什么样?
那肯定是巴不得立马化身旋风山土匪,连本带利全抢回来,保不齐还得顺走一捆柴禾一把柴刀。
阿元挠挠头,问道:“为什么我们不去告了县太爷和他爹娘,这事儿分明是他们理亏呀!”
大家都拍手:“好主意!去哪儿告?”
阿元想了想,眼睛一亮:“告状……去县衙!”
浮大白就问她:“就那么想挨顿打嘛?”
好家伙,去县衙,她是怎么想到的呢!
大家听了都想掉眼泪:“要不咱就把钱给他了好吧!”
总比听了瓜娃子的强啊!
直面县令,告诉他,我要告你和你的爹娘!
那得有多大的勇气,缺多少心眼儿,才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反正他们干不出来。
阿元瘪瘪嘴:“告状不去县衙还能去哪儿?”
浮大白:“我们还想知道呢!回头打听打听吧!
反正现在是没招,何况咱们能等,老头那七天能等嘛!”
来不及啊!等他们弄明白了,老头那儿子儿媳没准凉透了也见不着闺女回来。
一晚上就那么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赶在那些汉子没来前,老浮家人就收拾收拾要走了。
老头也接到了这四十多两银子,一个头就磕地上了,真心实意道:
“多谢奶奶了!”
老杨氏气的想抽他:“你亏心不亏心,满脸褶子瞅着比我爹岁数都大,你管我叫奶奶!”
老头:“这不是为了表示感谢嘛!”
老杨氏摆摆手:
“别整那没用的,你听我一句劝,拿着这钱回家,卖地也好借去也罢,别在这儿耽误着。
有几个人能从这儿过啊,何况这一两一两的你得坑多少人才能攒够。
人一急就容易干出错事来,到时候啥都晚了!”
也不知道他听进去了没,老浮家人赶着牛车,顺着老头指的道就走了。
下一站曲城。
这事儿本来算完了,但阿元怎么也没想到就因为这事儿,他们一家都被关进了什么府衙的大牢!
“不是!那耗子药又不是我们下的!也不是我们药死的县令一家,怎么就抓我们了呢?”
浮大白拍着栏杆,百思不得其解。
衙役善解人意的告诉他:
“是,药不是你们下的,但买药用的是你们的钱,银子下头印着你们长宁县的官印!”
阿元还抓着栏杆,仰头和浮大白说呢:
“早听我的多好!我们就该去县衙告县令他们一家!”
大家:……
听你的我们都活不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