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封长舒狐狸一般的笑容,饶是付疏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嫌弃道:“正经点。”
“好吧。”封长舒颇为遗憾地垂了垂眸,而后道:“那工厂的实际控股公司为景逸投资,是宋朝景名下资产中一家十分不起眼的投资公司,短短两年时间,这家公司的账面上已经亏损了四个亿,且绝大部分亏损都来自于这个工厂。”
付疏眼中闪过了然,低声道:“哪怕是宋朝景这样的港成富商,也不可能在公司连年亏损四个亿的情况下不闻不问,所以你是怀疑,这个工厂表面上看起来是亏损,实际上很可能有其他作用?”
“洗//钱”这种事,距离普通老百姓很远,但在这个年代,却十分盛行。
尤其是时代开放初期,大批港澳商人打着来内陆投资的旗号,实际上却大肆洗//钱贩//药,迫害内陆同胞。
哪怕警方对于这方面的督察十分严格,可碍于刑侦技术手段有限,那些歹人又狡猾多端,以至于这种情况还是时有发生。
原以为付疏远超同龄人的成熟和缜密已经足够让自己另眼相待了,封长舒没想到,她竟然连“洗//钱”都知道,简直是令人震惊。
他眼中露出浓浓的兴趣,却故意叹了口气道:“是啊,我去那个工厂调查过,他们报备的业务是处理电子垃圾,然而据我观察,那工厂几乎从未运行过,从国外运来的电子垃圾也都是就地掩埋,对周围的环境以及村民的健康都产生了非常负面的影响。”
对于这种坑害同胞的行为,付疏自然也深恶痛绝,但面对封长舒那满心的算计,她又不想就这么应下来。
于是她也跟着叹息:“唉,真是太可恶了。”
封长舒还等着她接着说些什么呢,谁知她就这么低着头不再言语,似乎在为那些村民哀悼似的。
他不由问:“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了?”
“说什么?”付疏挑眉:“这么大的事,连警察都管不了,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还有什么好说的。”
封长舒哪能看不出她是故意的?
他磨了磨后槽牙,认真道:“不是警察管不了,而是没有办法拿到工厂的运行流程,还不能证明那些洋垃圾跟村民的病有关。”
“工厂运没运行,不是只要找人在一旁守着就知道了?”付疏不解道。
“你想得太理所当然了。”封长舒摇摇头:“你当工厂为什么在大西村开了两年,河流土地都被污染,仍没有村民到管理部门反应?或者说,即便反应了也没有人管?”
付疏眉头皱起,语气也严肃了不少:“你是说,有人护着他们?”
封长舒严谨道:“只是个猜测,还没有证据。”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调查的难度直接翻倍,尤其是在乡下,村民的消息相对闭塞,话语权也都被几个大姓家族掌控着,很多人怕自己以后在村里生活不下去,大多数时候敢怒不敢言。”付疏分析得头头是道。
到了现在,她有什么样的见解封长舒都不会惊讶了,只是对她越发欣赏,眼睛不自觉地弯起来:“没错,就是这样。”
很快,他又接着说:“不过我听说,你老家就是大西村的。”
付疏心中啧了一声,这人真是属狐狸的,三句不离套路,跟他说话要比跟别人多耗费20倍的精力。
她表面上不动声色,甚至露出淡淡的笑:“我爷爷确实是大西村人,但是自从我爸出生,他们就搬到城里来了,我和几个哥哥弟弟也从来没有回去过,现在也算不上大西村人了。”
封长舒半点不气馁,笑嘻嘻地凑近:“你大哥订婚的时候,总要请那边的亲戚来吧?”
怪不得他总跟自己套近乎,敢情是在这等着呢。
付疏心中冷哼,面上却挂出和封长舒如出一辙的假笑,也躬身向他靠近:“请还是不请呢……这不是我一个小孩子该操心的事,封老师可以期待一下。”
此时此刻,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四目相对,仿佛电闪雷鸣火花四溅,明明无论从哪里看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却充满着莫名的张力和关联感。
就在封长舒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付疏却突然站起身,温婉有礼地道:“我大嫂出来了,抱歉封老师,有机会下次再聊。”
说罢,只留下了一个潇洒纤细的背影。
看着她远走,封长舒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无奈地感叹道:“这小孩,真不讨人喜欢。”
如果他的语气不是那么充满兴味就好了。
陈小婕的身体检查结果和预想的一样,已经没什么大问题,注意休息好好调养就行。
毕竟才只有19岁,身体的恢复能力还是很强的。
陈家夫妇那边也已经看好了房子,就在家属院旁边的一栋二层小房,看起来破旧但面积不小,整体来说还算合适,就等着订婚宴之后去付首付了。
如果付疏没记错的话,这个二层小楼在几年之后就要重建,成为宁城的商业中心,价格也翻了几十倍不止。
不得不说,被检验者的运气还是不错的。
她并没有阻止的意思,因为她始终都能搞清楚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对付谁,而是为了好好活下去。
陈小婕和付建强过得好活不好和她都没有关系,只要不影响她就行。
与此同时,首都大学那边也传来消息,付建强所就读学院的院长严厉斥责了他给学校名声带来的影响,不过由于这是他的私事,且已经处置妥当,学校只勒令他将尽快将家里的事情办理完,并没有给他什么过于严格的处罚。
这样看来,可以说是双喜临门了。
一周后,订婚宴如期而至。
虽然封长舒曾主动明示,但付疏也并没有干涉家里宴请客人的事,所以到底有没有请大西村那边的人,她也不清楚。
她作为付家唯一的女孩子,还是十分忙碌的,不仅要帮在厨房的梁芬打下手,还要看顾两个弟弟。
因此封长舒到的时候,她压根没看着,直到对方一派风流地来和她打招呼,她才如吃了水泥一样,朝他挤出个不情不愿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