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的冬日天气不定,晚上飘起了细细浓稠的雨,滴答滴答,水珠从枫叶上滚动。
滑过,不想滑落,却坠下。
像是一颗石头沉默沉入水底。
悄无声息又惊心动魄。
暗不见色的江面得以停歇,船舟依旧在荡漾,如春似的风拂过,带起细碎的涟漪,留下细微的水痕。
一切昭示着夜色已至。
静寂的暮色,偶有一两颗星穿过银河,于万重黑暗里,迸发出热烈的动荡,乳白的光。
屋内光线暗淡,陆漾眨了眨眼,揉着手腕,说道:“我饿了。”
“想吃什么?”
她认真思索半响,无果,把问题抛给他:“你会做什么?”
江砚舟薄唇翕动:“面怎么样?”
“好。”
反正她不挑食。
他的厨艺她试过,挺不错的。
陆漾回屋洗漱,等她回来,江砚舟已经收拾干净,两人外套整齐搭在沙发背上,餐桌摆着刚做好,还散发着热气的食物。
他还在厨房忙碌。
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的生理需求占据了上风,他满足了,她的饥饿还没消失。
浑身叫嚣着要补充能量。
陆漾坐下,看了眼色香味俱全的食物,抬眼望向在厨房忙碌的男人。
他恢复了衣冠楚楚的模样。
双眼沉静,眉目冷峻。
她扯了扯嘴角。
尽职尽责的男朋友泡了杯蜂蜜水放在手边,陆漾没搭理他,她是真的饿了,现在只想吃东西。
没怎么留意平时坐在对面的江砚舟,此刻却在她旁边坐下。
专注进食,心无杂念。
等吃得差不多了,陆漾视线慢慢移动,停滞在江砚舟放在桌上骨节明晰的手背,片刻,又往上挪,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你派人跟踪我?”不是质问,很平常的语气。
江砚舟眼睑动了一下。
陆漾唇角轻佻:“我每次心情低迷时,你都能及时出现。”
她今晚的原本计划是要在家休息,但陆明屿要去表演,她不能错过,也不想缺失,便去了学校。
计划改变的事情,她没有告诉他。
江砚舟好整以暇盯着她,缄默良久,薄唇微启:“不是。”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
他的眸光清湛,嘴角扬起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容:“我想知道。”
陆漾没纠结这个话题,她握住玻璃杯,抿了两口,味蕾充斥着不腻的甜。
“你晕针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已经百分百确定他晕针了。
陆漾就算是被吻得七荤八素也能很快清醒过来。
江砚舟唇线一弯,“告诉你,你就对我不感兴趣了。”
话虽如此,但是……
“这不是你隐瞒我的理由。”
逮着人家伤口上撒盐不是陆漾的风格。
如果知道他晕针,她不会一而再,再而三想着给他打针,也不会给他针灸。
江砚舟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扯起一个笑弧,问她:“那你呢?”
陆漾面不改色:“我什么?”
“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对你有意思,才说要摸我的?”
陆漾指尖一动,撩起眼皮,接住他的目光。
江砚舟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他都问了,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陆漾移开视线,盯着手中的杯子,慢慢说:“还记得奖牌吗?”
江砚舟嗯了声。
“吉尼斯世界纪录是没有奖牌的。”陆漾垂着眼,深黑的瞳仁藏在睫毛下,神情若有所思,“我查过,那个奖牌是你定制的。”
江砚舟的眸色沉甸甸,目光紧锁她,须臾,嘴唇不自觉勾起。
“为祖宗呐喊,欢呼,人之本性。”
闻言,陆漾轻盈一笑,如盛开的花昙。
她起初的确被他骗了。
以为他脸皮薄。
但开头的误判,不影响他从头到尾都是她的猎物。
只是,她没想到猎物会发疯。
更没料到猎物能照顾到猎人的情绪。
开诚布公式的谈话,让两人的嘴角都翘起几不可察的弧度。
陆漾刚洗过澡,穿着一身纯棉的居家睡衣睡裤,因为急着吃东西,头发也没怎么吹,江砚舟抬手捋过时,还是湿漉漉的。
他握住她的手,“把头发吹干,不然会感冒的。”
陆漾坐在椅子上,望着镜子里低头认真给她吹头发的男人,眼尾挂着一抹慵懒,鼻梁高挺,嘴唇凉薄,气质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