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丰年与珍儿两人蹲在墙脚正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突然见到徐太医挎着医药箱走了出来。
两人忙站起身,面容含笑,一脸恭敬的道:“徐太医慢走!”
徐太医对着两人挥了挥手,报以温和一笑:“我开了调养身体的单子,等会你们谁有空闲就去太医院拿药。”
两人同时答道:“哎,记住了。”
徐太医笑了笑,转身离去。
他一走,张丰年与珍儿两人提着衣裳下摆就跑进了殿内。
若雪鸢正想着什么,被两人的脚步声吵断。抬起眼淡淡道:“张丰年,你皮痒了是不是?”
张丰年正急走着的步子猛得一刹,心中万分不解,话说他似乎没有哪里得罪这姑奶奶啊。
“娘娘,奴才皮不痒。”
他苦着脸,步子缓缓后退,生怕面前这姑奶奶一个不高兴冲上来暴打他一顿。
珍儿在一边讪笑:“娘娘,张公公他哪里惹您不高兴了?奴婢想她也不是故意的,您就饶他一回吧,好不好?”
“哟,还学会培养羽翼了。”若雪鸢眼神扫过两人,冷厉的脸上笑容倏现:“不错啊,知道同舟共济了。”
两人大惑不解,她今天也没有闲心跟两人瞎扯,看了眼桌上张丰年抓回来的药,她的嘴角漾起一丝诡笑。
“珍儿,去把这药煎了,张丰年,药煎好了给百里长风送过去,就说,是我特地给他炖的补药,大补的,一定要想办法让他喝下去。”
“那万一皇上坚持不喝呢?”张丰年弱弱的问。
“我说了,一定要想办法让他喝,你好歹也在他身边这么久了,难道要他喝个药你会没有办法吗?”
张丰年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刮子,明知道是这样一个回答,自己还偏偏问。
“是。”
若雪鸢像赶苍蝇一样挥挥手,有气无力的道:“好了,你们都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
夜晚,毫无悬念的降临了。
深深的黑,浓浓的清冷。今夜无月,异常漆黑。
琪仁宫的内殿里,若雪鸢一脸安详的躺在床上,似乎睡得正香,仔细看去,唇边还有丝丝笑意。
突然,似乎有阴风平地而起,拂动了轻纱床幔,一团黑影也在此时笼罩在若雪鸢的头顶。
两只长着尖尖指甲又惨白细瘦的双手轻悄悄的探向了她的脖颈,伴随着阵阵阴风,一股危机感顿时扑向了睡梦中的若雪鸢。
睡梦中的若雪鸢只感觉到阵阵窒息感凭空而来,似乎要将她周遭的空气全部泯灭。一向浅睡的她顿时感觉到有个东西正在向她悄然接近。
她没有立即睁开眼,露在外面的两只手在黑暗中悄悄地捏成了拳头。
一股凉气突然如针扎似的刺向她的脖颈,她猛地一睁眼,双脚迅速的对着危机处踢了过去。
可是却踢中了一团空气!
四周静地诡异,也不知是不是她自己的错觉,她似乎还能听到另一边珍儿的呼吸声。
若雪鸢站在床沿,凝视警惕着。
虽然室内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然而她更相信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一定有人!
站立了片刻,当眼睛渐渐习惯了黑暗,也逐渐看得到室内的大致情况。
空荡荡,什么声音也没有。
“谁?给我滚出来!”
她低声喝道,在空寂的房间里仿佛有回声回荡。
许久之后,仍是什么都没有。
若雪鸢闭上眼,暗暗松了一口气,不禁伸手抹了把额际的冷汗。
“呼~”
正在这时,强烈的风突然在外面刮起,原本关上的窗子猛然被吹开,若雪鸢迅速望了过去,一个白色的影子如闪电般划过,她的神精倏然紧绷,随着贯进来的冷风,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个人,那张脸,赫然是……良妃!!
不等她安定心神,良妃尖细刺耳的笑声突兀的响起,仿佛在整个房间的上空响起似的,回声阵阵:“若雪鸢,你这个贱人,你害的我好惨啊~~”
若雪鸢一步一步缓缓走到窗边,尽管全身汗毛被这一声凄厉至极充满仇恨的声音惊的寒毛乍立,她的脸色却始终不变。
终于走到窗边,望着空荡荡的窗外,她冷声道:“装神弄鬼!你以为我会怕吗?”
笑话,她最多害得良妃被百里长风打入冷宫,害良妃被杀死的关健,是那一盒被侍卫从她自己宫里搜出来的西香丸害的。
良妃有什么理由来找她?!
四周静谧无边,似有夏虫在低鸣。除了阵阵漾起的凉风,窗外仍然空无一物。
廊上的灯笼左摇右晃,灯光忽远忽近。若雪鸢一向胆大,更不信什么牛鬼蛇神,大半夜的见到良妃,必定是谁怪力乱神,以此恐吓她。
她双手搭上窗沿,想跳出去一探究竟,耳边尖笑声兀然再起。声音令人毛骨悚然,似乎有莫大的仇怨一般,比指甲划过玻璃的声音更加令人发悚。
若雪鸢紧紧的抓住窗沿,小嘴紧抿。
突然,她感觉到一个冰凉的东西缓缓从覆上了她的手,然后一点一点的,她看到了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掌包住了自己的手,她摒住呼吸,一动不动的看着这只手缓缓从下面伸上来,接着是手臂,衣衫,头顶……
若雪鸢骇然的望着眼前的‘东西’,黑暗中的瞳孔猛然紧缩!
…………
雅妃睡得极不安稳,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于是起身摸着黑走到桌边,摸索着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哎,奇怪,怎么今儿失眠了……”
她低叹了口气,放下杯子回到床上。一转身,一张满脸是血的女人的脸放大在眼前。
雅妃猛然睁大眼,尖叫一声,急急地往后退去。可是对面的这个女人比她更快的一把扼住了她细嫩的脖子,把她按在了桌面上。
满脸鲜血的女人俯下身,长发拂过雅妃的脸侧,如同世间最凛冽的刀子般割得她脸部生疼。交织着对女人天性对鬼神的恐惧,雅妃拼命的大口喘着气。
“你害死了我,我来找你报仇了……呵呵……”
雅妃的手缓缓的伸向倒翻在一旁的茶壶,喘息着颤声道:“良妃……本宫……本宫何曾害过你,你纵然……是鬼,本宫……本宫也怕……”
“是吗?难道……啊!”
嘭地一声,雅妃拼力将茶壶砸向‘良妃’,‘良妃’惨叫一声,顿时松开她,急急的后退。
雅妃一得自由,立即大声呼救:“来人啊,有刺客!来人……”
黑暗中,隐隐能见到‘良妃’目露凶光,一脸乌青,活脱脱一个死人模样,只见她额头上那一个霍霍的伤口不断的往外冒血,见雅妃呼叫,她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雅妃大惊失钯,尖叫一声,慌乱的抓起一个花瓶就往她身上砸过去。
只见‘良妃’身形一闪,迅速躲开这一击,正欲再扑向雅妃,外面已经传来了宫廷侍卫与雅妃贴身侍女的声音。
雅妃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到她轻轻一跃,跃出了窗子,消失不见。
“娘娘!”
雅妃的宫女与侍卫们猛得将房门撞开,通亮的灯笼顿时照亮了整个房间,也让众人看清了这一地狼藉。
雅妃见到他们,颤颤一笑,顿时在众人眼前晕了过去。
…………
“良妃!!”
心脏历经了恐惧而带来的抽搐过后,若雪鸢的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生硬而冰冷。
窗外一张脸白的脸冷冷的与她对视,黑夜,让‘良妃’的眼睛变得仿佛深渊般漆黑的恐怖。
似乎是见若雪鸢眼睛发直,一副被吓傻的模样,窗外的‘良妃’惨青的嘴角高高扬起。
只是下一瞬间,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喉咙被若雪鸢掐住,让她的脸色真正的变得如同厉鬼一般青黑发紫,她的瞳也猛然睁大,一脸惊惧的瞪着眼前的若雪鸢,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若雪鸢双手使力,神色变得狰狞可怕,她仿佛失了理智,对着几乎被她掐断了气的‘良妃’怒声质问道:“说!你他妈是谁派你来的?”
她就知道,绝对是人在作祟!
声音刚落,‘良妃’的脖子倏然一软,整个头无力的耷了下去。惊得她猛得松开了双手。
这一松,‘良妃’的身子软软的向后倒去,那张青紫色的脸上那一双瞪大的双眸毫无感情,冰冷的仿佛金属般,没有一丝面对死亡该有的波澜。
若雪鸢呆呆的立在窗边,无法平覆心中起伏的波滔,双手颤抖的收了回来。
看着倒在地上嘴角湛血的女人,她的心,再一次受到了冲。无论无何,她也没有想到,对方会自杀,看那在廊上微弱灯光下显得发黑的血迹,想来,这个人一定是一个死士。
别人的死,尤其是敌人的死,勾不起她半分同情,却能勾起她心中的不安。
这宫里,果然不是什么平安之所!
珍儿被声响吵醒,身着单薄的里衣,半眯着眼来到走廊上,先是看到站在窗边一脸铁青的若雪鸢,然后视线下移,当她看到地上半张脸都是黑血的‘良妃’时,她尖叫一声,立即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