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昭林看着掉在地上的碗,使劲儿的憋着眼泪。
杨氏看着脖子都憋红了的侄儿,心疼的不行,过来伸手把他抱在了怀里,屋里的话也听到了,当娘的想用儿子换银子,这普天之下怕也没几个这样的人。
“姑。”昭林抬头:“我走了。”
这孩子挣脱开了杨氏的怀抱,随手摸了砧板上的菜刀撒腿就跑。
杨氏吓得眼前发黑,杨汝臣已经追出去了。
冲进了屋里,杨昭林把菜刀往脖子上一横:“你再说一遍!”
许氏被吓了一跳,看到儿子拿着菜刀,顿时瞪大了眼睛:“昭林,你干啥?”
“干啥?”杨昭林小脸尽是与之年龄不相符的凄凉之色,看着许氏:“我生而为人,无从选择父母爹娘,我死后做鬼,定永不入轮回!你想用我换富贵,却不知道这卖儿卖女伤天害理的事情天理都不容,今天,我就把这条命还给你!”
说着,杨昭林是一点儿也不含糊,直接菜刀就割下去了。
一把手抓住了刀刃,萧佳人连想的功夫都没有,喊了句:“昭林!”
十岁的孩子没多大力气,可是刀口锋利的很,萧佳人的手上鲜血就涌出来了,这一声昭林所有人都愣住了,许氏倒退了两步看着那血往下滴,竟不知如何是好,纵是再狠的心,这可是自己的儿子,十月怀胎的男丁啊。
杨昭林偏头看着萧佳人瞬间惨白的脸色,低下头发现是她的手抓住了刀刃,眼圈一红:“表姐啊,你这是干啥。”
疼痛瞬间席卷全身,萧佳人感觉自己的手指头都掉了似的,嘴唇颤抖了半天才说:“不死,不能死。”
杨汝臣一把抱住了昭林,旁边杨氏都懵了,跑到屋里拿出来一大块布就往萧佳人手上缠,破了声音:“佳月,快去找郎中来!”
萧佳月扭头就跑,鞋子都掉了也没顾得上,谷雨提着棍子就进屋了,二话不说冲着许氏就打过去了:“臭婆娘,你害了我姐!纳命来!”
跟着乔谦修学了一段日子,这孩子打架可不是寻常的打法了,许氏的腿和胳膊被招呼了好几下,一声骨碎的声音,许氏扑通就跪在了地上。
一扭头,谷雨双目喷火的看着缩到了墙角的杨俊才,就冲过去了。
“谷雨。”萧佳人出声:“那是舅舅。”
“爱谁谁,这种人死了才好!”谷雨过去这一棍子砸在了杨俊才的头上,杨俊才哀嚎一声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
杨汝臣只顾着低头抱着杨昭林,老泪纵横。
杨氏扶着萧佳人坐在了地上,两只手死死的抓着萧佳人的手腕。
“娘,用布条勒着腕子止血。”萧佳人冷静的很,抬头:“谷雨,去找乔谦修要刀伤药,他的药管用。”
谷雨丢了棍子转身跑了出去。
屋子里,萧佳人看着被打断了腿的许氏和昏过去的杨俊才,闭上了眼睛,这事儿闹大了,咋收场才好?
苏郎中来的快,进门看到萧佳人血淋淋的手吓得不轻,打开要药箱子的手都哆嗦了,半天也没拿出来一样药来。
这会儿乔谦修也到了,过来抓了萧佳人的手把湿透了的布揭开,刀伤药直接往伤口上倒,之后打横把人抱起来:“我送去青叶县。”
说完,人就出去了,翻身上马一路催着马疾驰而去。
马背上,萧佳人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靠在乔谦修的身上没了力气:“闹大了可咋办?”
乔谦修脸色阴沉似水,垂眸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怎么对李家,怎么对他们,还怕了不成?”
撩起眼皮看着乔谦修,萧佳人勉强的勾了勾唇角。
“还笑!这双手废了,你就不用再赚银子了!”乔谦修是真生气了,别的不说,这咋就没个消停时候?她怎么就跟倒霉鬼转世似的?处处事事都能找上她?
慈安堂,朱万青也被萧佳人的伤势给惊到了,小伙计熬了止疼的药,朱万青亲自给清理伤口,右手四个手指头都露了骨头,伤口虽说不大,可纤细如葱的手指头哪里受得住?
“严重吗?”乔谦修往前探着身,看着那伤口问。
朱万青撩起眼皮:“没事,死是死不了。”
萧佳人额头冷汗淋淋,疼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没伤了筋,可也够缓了,最少一个月不能乱动。”朱万青拿了针线过来,让小伙计找了木板固定了萧佳人的手,又回头:“你抱紧了她,乱动我就缝不上了。”
乔谦修过来把萧佳人抱在怀里,捂了她的眼睛,自己却死死的盯着朱万青拿着细如麦芒的针在伤口上缝着,那感觉就像是缝补破衣服一般。
处理好了伤口,萧佳人已经昏过去几次了,折腾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最糟心的是朱万青这样的医术高手也没有麻药啊。
“怎么还弄出这么大的伤来?”朱万青旁边净手,问了句。
乔谦修哪里知道啊?回头看着昏迷了的萧佳人:“她说惹了大祸。”
“大祸?”朱万青拿了软布擦手:“多大的祸?杀人了还是放火了?”
“毒药给我一些。”乔谦修出声。
朱万青扔了手里的软布:“你疯了啊?要毒药做什么?”
乔谦修起身走到窗口,看着外面湛蓝的天:“不毒死人却能让人害怕的毒药,你给我一些,萧佳人如果没点儿手段,早晚被人家给折腾死了。”
转过身:“还有玉容膏,你多准备一些,一个女子手上留了那么大的疤,可不好看。”
朱万青上下打量着乔谦修,良久才问:“你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
存了什么心思?乔谦修深邃的眸子里有那么一瞬茫然了,他还真没想过,坐在椅子上:“她救了我。”
“你救她的次数不少吧?”朱万青心里明镜儿似的,这谁欠了谁的还用说?要是没有乔谦修,只怕杨氏早就没了。
乔谦修皱了皱眉:“无处可去,能给她当个长工也是好的。”
朱万青:“……!!!”什么跟什么啊?怎么一转眼还成了长工?
“至少在我决定再去乔家报仇之前,我就在这里不走了,再者,我觉得萧佳人是个特别的,与这世间的女子大有不同,所以也愿意在这段日子里护着她一些。”
朱万青起身去了架子上拿了个檀香木的盒子,打开看了看又盖上了,都推给了乔谦修:“玉容膏。”
乔谦修收了起来。
“乔谦修,你这样别害了人家姑娘,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咋还能长久?再说了,她纵是再特别,也终究是个小丫头,难道你还指望着她能从商出世,与乔家抗衡?”
乔谦修猛地抬头。
朱万青撇了撇嘴儿:“别以为你不说我就看不透,乔家的生意传承百年,想到动乔家的根基,哪里是一个萧佳人可以的?”
“还有我。”乔谦修眯起了眼睛。
朱万青毫不客气的一盆冷水就泼下来了:“你还有啥?”
这醍醐灌顶的一句话让乔谦修陷入了沉思,他只觉得萧佳人特别,做生意更是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但真正与乔家抗衡是不可能的。
可他也的确想过,休养生息一段日子,找个机会开始从商,毕竟他血液里流淌着乔家的血脉,做生意对他来说只是少了个机会,如果可以他想辅佐萧佳人,一步一步蚕食乔家,这仇恨在心里已经萌芽破土,急于寻找到出路的他遇到了萧佳人。
深深的吸了口气:“我不会一直都苟延残喘在大王庄。”
朱万青不置可否的出去了,他需要给萧佳人配一些药,那伤可不是容易好的。
乔谦修来到床边,看着萧佳人:“醒了就睁开眼睛,如果觉得我是个麻烦,我可以立刻就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