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嗒。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不仅仅是王锦一个人，被吵醒的海盗不在少数。
有胆子登上白船的他们并非乌合之众，海盗们快步冲到甲板上，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看清发生了什么后，他们开始骂骂咧咧地讨论。
“岛屿吗？还是港口？”
“我们的船…靠岸了？什么时候！昨天谁在站岗？”
人群高声叫嚷，嘈杂的像是几百只海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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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锦推开他们，皱眉观察着情况。
海盗们的惊呼确实有道理，仅仅过去一晚，眼前的事物便逐渐令人无法理解。
原本的第六海域空无一物，除了暗礁便是海水，这是王锦亲自确认过的情况。
可现在，就在船队侧方，
多了个巨大的港口。
说是港口其实不太对，这东西更应该被称为城镇。
码头后方能看到规模壮观的建筑群，白砖红瓦金色房顶，颇有中世纪风格。
王锦拿过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建筑情况。
钟楼，教堂，广场，该有的全有。
虽然远远没有冰蟹港那么繁荣，却也算得上规模中等…至少在衰败前是这样。
它显然经过了漫长的岁月，许多建筑都已经垮塌，似乎无人居住了。
目光移向远处，王锦皱起眉头。
他发现了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幽海居民的饮用水都要靠大型设备蒸馏供给，他们不可能把那种宝贵的资源浇到地上。
更何况，幽海中的岛屿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岩石地形，它们全都是幽海鲸的骸骨。
没有能够播种的土壤，没有供给能量的阳光，更没有至关重要的澹水。
幽海不可能有农庄，水井，更不可能有花园，田地。
可这里一应俱全。
农庄有曾经是草场的土坡，水井上的转轴不住旋转，花园门口还能看到铲子和剪刀，田地明显被开垦过，整齐地排列成行。
王锦放下望远镜，抬头看了看鼓满的船帆。
如果说这些建筑仅仅是正常中透露着诡异，那么正在不断变化的仪表盘，则将所有人的恐惧推向了顶峰。
北极之光号依旧保持着原本的行进速度，停靠在港口完全没影响它继续向前。
那么，只有一种解释。
这港口，建筑，存在着不可思议之物的城镇。
在以跟船队相同的速度，紧贴着它前行。
“我们…我们比任何时候航行的都要快！该死…四十节了！”
“四十节？那他妈是全速的二倍！你疯了？”
“不应该…动力系统没出问题，不应该…”微胖的大管轮捧着航速表，站在原地喃喃自语。
“这他妈什么鬼东西？会走的城镇？”
“艹，老子是来赚钱的，不是来玩命的。有人跟我一起回去吗？”
“现在调头，只要有一艘小船…花上几天就能回到塔克区，冰原上或许能得到救援。”
“我们去找威尔康…”瞎了只眼的海盗挥了挥手，跟身旁那一只手替换成铁钩的胖子交头接耳。
海盗们开始窃窃私语，不满的情绪逐渐高涨。
“都安静点。”低沉沙哑的男声穿透人群，船长的威严让海盗们暂时闭上了嘴，让出道来。
披着大衣的威尔康快步走到船头，假肢敲打着甲板，嗒嗒作响。
捧着罗盘沉默几秒，威尔康看向不远处的码头。
船队确实已经停靠了下来，在无人知晓的时候，十几条船同时抛锚。
船身紧靠着岸边，缆绳垂在木板搭成的平台上。
“昨天晚上是谁值班？”威尔康眯起眼睛。
“是我，我和孔雀。”菲尔举起手，面带愧疚从人群中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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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确定昨天晚上没出任何问题。”
“我也能确定，凌晨三点之后是我替班。”孔雀紧跟着回应。
“都说没问题，那就是我们这些人眼睛出了毛病？”犹大冷笑一声，被海盗们簇拥着走出。
“依我看…是你们两个昨天晚上玩的太过火，把站岗的事给忘了，对吧。”
“滚你妈的。”孔雀依旧是那副泼辣的性格，她丝毫没顾忌威尔康，对着尤金破口大骂。
“行了，孔雀。”威尔康出口喝止，对另一名海盗招了招手，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海盗点点头，拽着缆绳荡到其他船上，很快便返了回来。
“老大，科尔伯格那边也是类似的情况，昨晚是他亲自站岗。”
“这下行了吗？”菲尔面色阴沉，眯眼看着犹大。
“好吧…那位深蓝总不至于出问题。”犹大略显失望地耸耸肩，“看来我们惹上了不得了的东西。”
“目前来看…方向是正确的。”威尔康收起罗盘，在船边坐下。
这高大的男人坐下之后显得很消瘦，披在身上的大衣似乎都有些空荡。
“你们有什么看法。”威尔康沉声提问，“上岛看看，还是维持现状。”
“上岛吧，趁着我们还没缺少人手。”菲尔抢先开口，语气诚恳。
“就算这真是什么幽海禁忌，我们也有一战之力。”
“算我一个。”孔雀握了握双刀。
她和菲尔的伤还没好，不过这种时候没办法考虑太多。
“你呢，威廉。”威尔康转头看向大管轮。
那个微胖的，总是带着海军大檐帽的秃顶男人，依旧握着航速表喃喃自语。
“这个…”大管轮像是终于从噩梦中惊醒，他摘下帽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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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应该下船确认一下。”
一直在旁观的王锦挑起眉头。
大管轮属于那种把“老好人”写在脸上的类型，他遇事得过且过，应该更倾向于温和的方法才对。
威尔康显然也有些意外，不过他没说什么，只是将目光转向最后一人。
那金发的犹太人。
“船长先生，我觉得当务之急是清点人数。”犹大恭敬地点点头。
“我们不知道有没有东西混进来，毕竟你看…咱们靠岸了。”
他的目光一直在菲尔和孔雀身上徘回，似乎还是有些怪罪她们。
“…嗯。”威尔康缓缓点头。
“犹大去清点人数，其余人准备下船查看，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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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二十五，一百二十六…一百…一百二十七。”
犹大声音有些颤抖地清点完人数，压低声音凑到威尔康旁边。
“先生，多出来三人。”
“名册不在原来的地方，负责招人的卡莎也消失了。”
“海盗们没发现生面孔，我们暂时不知道多出来那三个家伙…到底是谁。”
“嗯。”
威尔康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挥手让犹大离开，继续跟身旁的少年交流。
“阁下的看法呢？”
“我赞同菲尔，也是下船。”王锦收拾着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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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城镇比我们快太多了，我们逃不掉。”
“想要活下去必须主动出击，弄清脱离它的方法。”
“所见略同。”威尔康露出有些僵硬的笑容。
“噢对…”王锦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停下动作，眯了眯眼睛。
“最好别在镇子里过夜，探索得维持在五个小时之内。”
“另外，威尔康阁下。”
“第一批人员必须精简，我希望你留在船上安抚那些被吓坏的水手。”
“还有...无论如何，一定要保持公正。”
说最后一句时，王锦变得无比严肃。
“嗯…？”威尔康停下动作，显然有些不解。
“这是神先生的指引，”王锦双手高举，面色虔诚，“圣哉。”
“…好吧，我知道了。”威尔康脸上的不解依旧没消散，不过他还是停下动作，缓缓点头。
——
“哟…这不是户口本先生吗。”
犹大摸着胡茬，对王锦露出笑容。
他已经整理好了装备，腰间插着四五把火铳，短刀横在身后。
四五名装扮相同的年轻人跟在他身后，他们跟其他水手比起来似乎更壮硕，眼神中也带着自信。
显然是菲尔曾经提到过的，跟犹大一起上船那些赏金猎人。
“你好。”王锦很有礼貌地点点头，最后一次检查着物品。
尤金明显被噎了一下，准备好的嘲讽愣是没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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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看王锦的同伴，皮笑肉不笑地再次开口。
“要小心啊，外面说不定很危险，要是你的人消失那么一两个…”
“谢谢，你也是。”王锦点点头，依旧没看他。
“…妈的，这人有毛病。”犹大连续被噎了两次，冷哼一声便跳下船去。
——
嗒。
王锦落在地面，踏了踏脚下。
思索几秒，他不着痕迹地伸手按在地上。
猩红武装旋转着探入地面，泥土微微颤动。
“十米...”
王锦收回手掌，缓缓起身。
土壤有至少十米深，确实满足播种与建筑条件。
这样的厚度，绝对不可能是灰尘积累而成的。
他没贸然继续往下探，毕竟不清楚这座会动的城市到底是什么。
目光看向远处，犹大的队伍已经不见踪影了。
“您有心事？”独眼海盗嘿嘿笑着靠近王锦，言语中满是谄媚。
“没什么。”王锦笑着摇摇头，目光逐渐深邃起来。
他在回忆那场噩梦，那些模湖不清的语句。
梦中一片黑暗，声音也变得扭曲，分辨不出哪句话是谁说的。
可王锦记得第一句是“被逼迫着走了岔路啊，先生，我们还能活着再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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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叫他“先生”的人，应该是萨尔那个傻小子。
那么…只要让他留在船上，未来或许会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