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蔡邕终于问出关键的问题,站在窗外的蔡文姬和小梅都暗中紧张起来,耳朵也竖立了起来。
卫仲道的脸色微微一变,眉头蹙了起来,看着蔡邕疑惑地问:“岳父,这件事你是听谁说的?”
蔡邕心中打了个突,面前这英气勃勃,文武双全的少年,莫非真天天咯血?不久就会一命归西?
不敢多想,说:“我无意中听人说的,你就不必打听了,我也是关心你嘛。”
“多谢岳父关心,我的确有咯血的毛病,小时候练功不得法,走火入魔,伤了心脉,每天子时会咳血一口。不过不要紧,经过我苦苦修炼和良医的治疗,这个毛病已经大为减轻,以前吐出的血色泽浓艳,但如今吐出的血只有一点点血丝,我有信心,一年后就能完全康复了。”卫仲道说,“伯父你完全不必担心,我们练武之人,身体有点毛病很正常,但不容否认的是,我们练武人的寿命很长,比普通人长很多,活到两百岁都是很平常的事情。”
“那就好,那就好,你还是尽快回河东,继续让良医治疗,不能有任何大意。”蔡邕严肃地说。
现在他对张东的话相信了大半,卫仲道吐血的事情定然很隐秘,无人得知,否则刚才自己问出这个问题,卫仲道不会那么惊诧,但张东竟然用麻衣神算推算出来了,可见张东的神奇,现在卫仲道说病情无碍,丝毫没有让他宽心,反而更加紧张,催促卫仲道回河东,固然是希望他好好治病,但更多的是害怕这家伙暴毙在他家中。
“岳父,真的不妨事,而且我随身带着良药。”卫仲道拍着胸脯说完,又说,“我打算在长安呆几个月,等待岳父康复,然后带文姬回河东完婚。”
蔡邕的面色微微一变,说:“仲道,你和文姬还没有成婚,在我家住几天可以,但住几个月或者半年,却有违礼制,所以,希望你回河东去,否则你得在长安购买一座府邸。”
“岳父说得是,府邸就不必购买了,我们卫家在长安也是有产业的。”卫仲道。此时,他已经有了疑心,总觉得蔡邕待他没有以前那么热情,而且蔡邕的态度太奇怪了,竟然不想让他住在蔡府?这算怎么一回事?
晚餐后。
被安置在客房中的卫仲道对一位婢女说:“请去禀报小姐,卫仲道求见。”
婢女答应一声,就走了出去,很快,她又走了进来,说:“姑爷,不好意思,小姐已经休息了。”
卫仲道脸上浮出疑惑的色泽,去年他来过一次蔡府,虽然没有见到蔡文姬,但却是和她隔着布帘交谈了片刻,她那动听的声音还有那羞涩的语气,到今天他还难以忘怀,此时距离休息还早,怎么她就休息了,难道是她不想见他?
再联想到蔡邕先前奇怪的态度,他心中打了一个突,暗中紧张起来,莫非蔡家是想悔婚吧?
他摆手让婢女出去,又思忖好久,便把牙齿一咬,如同鬼魅溜出门去,先是来到蔡文姬的闺房的窗外,侧耳细听。
蔡文姬正坐在闺房中的书桌前,怔怔地看着张东绘制的那副美人桃花画,嘴里轻轻地诵读:“今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明年人面在何处,桃花依旧笑春风。”
“小姐,张公子绘制的画还真是太美丽了,桃树、桃花和真的一模一样,还有,你的画像也和你真人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他绘画的水平似乎比小姐要高一些啊。”站在一边的小梅痴迷地看着那美艳的画面,轻声说。
“小梅,你不要把我和张公子放在一起相提并论,他绘画的水平不是比我高一些,而是高太多太多,我是萤火虫,他是月亮。”蔡文姬一脸钦佩地说,“他的琴技、才气也是如此,我远远不及。”
“但是,小姐你唱歌比他。
蔡文姬哑然失笑,说:“我是女孩子,嗓子有先天的优势,当然比他唱得好。”
“如果他来弹琴,你来唱歌,那就是天作之合。”小梅说。
“天作之合?”蔡文姬黯然,久久无语。
“小姐,既然卫仲道真有咯血的毛病,张公子说的定然是真的。一年后,事情就水落石出了,你也就是自由之身了,未必不能和张公子在一起。”小梅说。
“你胡说什么?”蔡文姬娇斥了小梅一句,然后长长叹息了一声。显然,她有点不忍心看到卫仲道这样一个风华正茂文武双全的少年无声无息地夭折。
“小姐,明天你还是见见卫公子吧,尽快打发他出去,免得他天天在府中晃荡,老爷可是在装病,一旦被他看出破绽,那就前功尽弃了,张公子的妙计也就不起作用了。”小梅担心地说。
“嗯,明天早上我会和他隔帘相见,让他快点回河东,不管真假,他目前治病才是最重要的。”蔡文姬说。
“张公子?岳父竟然是在装病?目的就是要推迟婚期?”
卫仲道的脸变得铁青,气得浑身颤抖,怒火熊熊,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问个清楚明白,但他还是强行忍下来了。
他回到房间,思忖好久,喊来一个婢女,冷冷问:“张公子是谁?老爷为什么要装病?”
“姑爷,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婢女顿时花容失色。
“张公子是一个才子,琴技、书法、绘画都很擅长,前几天还给小姐画了一副倚靠桃树而立的画像,就是他出了一个馊主意,要推迟婚礼。”卫仲道说到这里,手中攸地出现了一大块银子,诱惑着说:“既然我已经知道了绝大部分,你只要说说一些细节就行了,然后这块银子就是你的了。”
婢女犹豫了一会,便屈服了,接过银子,把她所知道的一切说了出来,然后有点惶恐地退了出去。
卫仲道的脸上露出冷笑,张东?很好,一个海外来的书生带着五个手下竟然敢打自己未婚妻蔡文姬的主意,竟然一步步施展诡计取得了蔡家父女的信任,用了这样一个拙劣之计推延婚期,如果让他得逞,有这一年的时间,不知还有什么诡计,我岂能让他如愿?
他思忖片刻,便走出门去,潜到蔡邕房间外面,静静地等待。
夜色渐深,很快就过了子时。
蔡府万籁俱静,没有任何声音,似乎连往日里喜欢喧嚣的小虫也处于睡眠中。
蔡邕缓缓爬起床,在房间中来回走着。
在床上躺了一天,浑身发痒,骨头发麻,再躺不下去。
或许是感觉气闷,他拉开了房门,探头看了看,发现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声音,便走出门来,在门外散步,同时深深地呼吸着。
“深夜散步,岳父好兴致,小婿有礼了。”
卫仲道猛然从墙角跳出来,对蔡邕深施一礼。
蔡邕傻子一样愣住了,暗中大叫糟糕,自己装病竟然被卫仲道看破了,这可怎么办?
“岳父你的腿其实没有骨折,只是扭了,所以才恢复得这么快。”仲孙道冷冷说,“那么婚期就不必推迟了吧?”
“要推迟,必须要推迟。”蔡邕说。
“为什么呢?请给小婿一个理由。”仲孙道脸上全是怒气,大声喝道。
“理由?”蔡邕额头上冒出了汗珠,一时之间,哪里能找到理由?
仲孙道愤怒地说:“我卫家不是一般的门阀,我仲孙道也自认不是庸才,论文,不弱于其它少年俊杰,论武,足够纵横天下。岳父,你是一个正人君子,性格耿直,那个神秘的张公子绝对是黄巾余孽,懂得一些妖法,蒙蔽了你和文姬,听说他还在南门外没走,我这就带一千家兵去杀了他。”
“明天我和你去河东,但请你不要乱来。”
蔡文姬不知什么时候走出了闺房,看着仲孙道,冷冷说。
“如果我非杀他不可呢?”仲孙道又是高兴又是愤怒,高兴的是蔡文姬答应和他去河东完婚了,愤怒地是,她这样做却是为了保住那个男人的性命。
“张公子不是黄巾余孽,他是一个才气横溢的才子,我钦佩他的才气,和他没有任何私情,你认为他该杀?你是这样一个是非不分的人吗?”蔡文姬责问。
“他蛊惑了你和岳父,让岳父装病,推迟婚期,说明他居心叵测,这样的人岂仅仅是才子?我岂能不防微杜渐灭杀他?”卫仲道杀气腾腾说。
“不管你信不信,爹爹他这次的确摔断了腿,是他用神奇手段疗治好的,你不要忘恩负义。”蔡文姬说。
“我不相信世界上有这样的妖法!即使有,也愈加证明他是黄巾余孽,此人我必杀。”仲孙道说。
“如果你一意孤行,那么我们一刀两断。”蔡文姬脸上全是坚定。
“岳父,你看看,她还说和那个妖人没有私情?”仲孙道气得浑身发抖,看着面色难看的蔡邕说。
“文姬和张公子没有私情,张公子也不是妖人,更不是黄巾余孽,我言尽于此。”蔡邕说。
“好,好,好,就算他不是妖人,不是黄巾余孽吧!这种只懂得纸上谈兵的书生,对我而言,就是一只蝼蚁。放他一条生路又有何妨?”仲孙道得理不饶人,高声说,“今夜月色很好,现在就启程去河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