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京皇宫。
宫俾们长队如流的跟随着管事们洒扫,抬着各种花瓶摆饰去长乐殿,这是午时要开宫宴的地方,自然是马虎不得的。
御膳房更是忙的挪不开脚,山珍海味,八珍玉食的都在处理当中了。有些点心都是从天没亮就开始做,力求精致美味。
红墙黄瓦的宫里,拥有最高皇权的金殿上,兵马大将军府的长公子钱华舫正在拜见皇帝。
“父亲镇守边疆,特允我回京与家中母亲妹妹过年。今先来拜见圣上,愿新的一年里,吾皇龙颜永驻,万寿无疆!”
一阵说辞哄得皇帝龙颜大悦,本就没什么大事,也没想为难这马上就要及冠的小子:“赐座。”
郑坤极有眼色,立马让人去搬椅子来。
皇帝一双明睿的眼睛看过去,已经猜到了钱华舫回京的目的,是为何而来。
“军饷一事,户部已上书,待这次年税收上来立马就派军饷。”
既然皇帝已经先开口了,钱华舫面露喜色,就拉扯着:“朝廷办事自有分寸,军饷一事不着急。左右都是皇上的臣子,自是不怕饿着的。”
这话就是在说,他们君臣之间关系好着呢,西疆也不会生出不臣之心。
“你父亲身体可还好?”来自皇帝客套的关心。
钱华舫低着头恭敬的回答:“父亲身体都好,只是……”
语气一顿,故作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座上的天子,忙惭愧的低下头又道:“只是,惦记着宫里的姑母。华舫斗胆,想问问姑母身体可还好?”
这说的自然是冷宫里的前任贵妃钱玉芳了,忽然被提起这么一个人,皇帝脸上迟疑了几息时间,才想起来他说的是谁。
自己也不曾关注过冷宫的动向,钱玉芳是死是活,他自然是不清楚的。只是当着钱华舫的面可不能这样说,只能假惺惺的说:“她身体好着呢,你们也不必记挂。她做错了事情被罚入冷宫,可吃穿用度那边皇后娘娘也没有苛待过,都好着呢。”
这话说的就是,你们好好卖命,至于钱玉芳好不好的都由皇后说了算,所以你们就别想打太子的主意了。打太子的主意,让皇后不高兴了,那钱玉芳可就不好了。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话里有话,钱华舫不是自诩天资聪慧的人也大概是听出来了,当即心里就觉着皇帝就是个面热心冷的人渣。对于为自己生了皇三子的女人,说弃就弃了。
可当面他还是笑着回话:“那就好,那就好。”
说着,还起身跪下,叩谢皇恩:“皇上仁慈,华舫在此替姑母替钱家叩谢吾皇大恩。”
“哎,不必如此,快起来。”皇帝假惺惺的摆手让郑坤去扶一把。
钱华舫跪着并未看见皇帝眼底那抹冷意,起身时只看见皇帝仁慈的假面。
“午时宫里开宴,你先回去准备准备吧,记得与你母亲一块来赴宴。”皇帝手头上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也不欲留钱华舫说话了。
“是,臣告退。”钱华舫是个识趣的人,既然已经提过钱玉芳,他就知道在后宫至少姑母的命是人看着的,不会轻易被人害了。
钱华舫还未出宫,就在宫墙柳树下遇见了坐着轿辇赶来的良怡。
良怡端坐在轿辇上,却未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看钱华舫。除去抬轿辇的内侍,身后还跟了留个侍女。
钱华舫拱手行礼:“微臣拜见公主,公主万福金安。”
良怡有些激动:“表哥不必多礼。”
钱华舫生的如同正常武将一样皮肤有些黑,五官也只是看着端正,但胜在人长得高比较英挺。
他看向良怡的眼神中是有一丝爱慕之意的,反观良怡却目光淡淡,只是带些见到母家人的激动罢了。她早就接到了家里的消息,兵马大将军府的嫡长公子于今日天未亮就进了京。
良怡让人放下了轿辇,拉着钱华舫就去了一边的角落里。
“表哥,就是萧九辞那个贱人害我母妃至此!弟弟被接去了宜妃宫里,连本宫都不得探视。”说着,良怡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
钱华舫见她低泣,心中十分难受,双手安抚般的放在她肩上:“公主莫难过,我一定会护着你与三皇子,一定会让南川侯付出代价!”
“她势大,是我们抵不过的。”良怡顺势靠进钱华舫怀里,低声细语的很是委屈。
见往日气性大的公主表妹被逼成了这样,钱华舫气焰瞬间爆发,咬牙切齿的对良怡承诺道:“不,她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良怡见事情已成,倒也不再多说了,抬头离了钱华舫的怀里,小声叮嘱着:“那表哥行事可要周全啊,万事小心。”
钱华舫轻拍良怡的肩,“嗯,你快些回宫吧。”
到底心里是有她的,不像她只顾着心机利用。
良怡喜悦露在面上,走了几步又装的依依不舍的回头看钱华舫。就这一眼,把钱华舫瞧得鬼迷心窍了一般。
见事能到这个成效,良怡也决绝的坐着轿辇走了。
留下钱华舫走在宫路上,心里一直在谋算着什么。
……
南川侯府的家祠堂内。
萧九辞的祖籍在处州,但处州的祖宗牌位并没有移过来,因为当初族里与她的祖父关系并不好。所以至今为止,家祠里面也就摆了她祖父和父亲的排位,其他的不过也就是一本族谱罢了。
萧覃衍正式的在两位先祖面前上香跪拜,又经江氏之口证明了身份。除了未成亲,没正式登名上族谱以外,阖府上下都是成人他的身份的。
就连萧九辞本身也只是想试试的,谁知道几月前被母亲祖母这么一弄,大家都知道了。现在就连去世的祖父和父亲那边也打过照面了,以后想反悔都不行了。
母亲的态度,就好像只要她敢做对不起萧覃衍的事,她就是千古罪人,不肖子孙。
用沈琉的心里话来说:她女儿好像有一颗想给天下男子一个家的心,可也不能做个负心的人。嘴上说着试试,她看啊,就是想把人家阿衍吃干抹净了,最后又不想负责。
这就弄得萧九辞很头大,别的不说,可给父亲和祖父上香跪拜时,那也是虔诚的不能再虔诚了。
她也像个俗人一样,心里莫念着:祖父,父亲,你们在天之灵,可要多多保佑家里平安顺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