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雨眉头微微皱了下,目光落在了少年的腿上。那腿扭曲着已经完全变形了。
伤的是右腿。
她没有立刻动作,一旁的人开始有些焦躁了,甚至有小声的议论传来:“不会是吓傻了吧?”
“不过是乡野村妇,会几个药方而已……”
林惊雨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有没有烈酒。”
“有!”不等其他人开口,柳御医立刻让人去取烈酒。东西送来的颇快,林惊雨用烈酒浸透了帕子擦拭双手,这才上手去看太子已经被清理过一次的右腿。
右腿皮肉并未被扎破,然而因为摔下马,加上被马蹄踩过的原因,小腿受伤的部分已经内陷了进去。
太子如今昏迷不醒,林惊雨上手轻轻的摸着伤处,感受着里面骨头的情况。
她手摸得极慢,一旁有御医按捺不住想要开口,却被与柳御医一通站在最前面的两位院判用眼神给制止了。
偏殿里面一片寂静,徐大伴和瑾王悄然入内都没有惊动任何人。
林惊雨的动作到底触痛了昏迷的太子,他眉头皱起来,露出了痛苦之色。
她并未因此停下动作,额头甚至因为这简单的动作而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右腿伤得厉害,不代表太子左腿就没有伤,甚至他身上其他地方也有伤痕,只不过比起右腿来说那都不怎么严重。
林惊雨都检查了一边,起身洗掉了受伤沾染的血迹。
柳御医忍不住动了下,刚想开口就听到身后有人直接问道:“如何?”
他回头,瑾王站站在他身后。刚刚开口的正是瑾王,而徐大宝也在一旁一脸紧张等待着林惊雨的回话。
林惊雨眉头不自觉皱起,见状不少人跟着紧张起来。
“太子的右脚小腿骨折,被马蹄踩断,虽然骨头未曾从里面扎出来,可内里却很是复杂。想要恢复如初,需要用到打开伤处,把骨头重新拼凑起来,然后缝合伤口。”
说到这里,偏殿里气氛就已经有些焦躁了,不少御医想要开口说话,表达对林惊雨的反对。
骨头是那么好容易对起来的吗?
而且伤口被打开是什么意思,拿刀子割开,还是拿剪刀剪开吗?
“唯一值得情形的是,太子并未伤到血管,失血不算多。”林惊雨稳了下心神,不受那些低声议论的御医影响,继续对瑾王和徐大宝道:“如果要做手术,我是说,需要拼合腿骨,那就要尽快下决定,越快到时候恢复得效果就会约好。不过,我也不能保证骨头拼合愈合之后,会不会给太子留下什么不妥。”
她说着看向瑾王,“恢复如初的概率有,但是略有残疾的可能也不是没有。这都要看后期养得如何。”
“你确信可以把碎裂的骨头重新拼凑起来?”瑾王拉住了想要去回话的徐大宝,认真看向林惊雨,用眼神示意她要谨慎。
从入宫到现在,林惊雨这才露出了些许的笑意,“我确信我可以把骨头拼凑好,但不保证一定会愈合得很好,太子太……胖了。这会影响骨头的愈合。还有,要尽快做出决定,耽误的时间越久对太子越不好。”
“拼合骨头有什么要求?”瑾王沉声问。
林惊雨想了想道:“需要整个屋子都用醋熏消毒之后,再用烈酒消毒,我所用的所有东西都需要经过烈酒消毒。做手术的时候,我身边至少需要两到三个不会害怕的助手。还有——”
她罗列出了一大堆所需要的东西,还有对工具的要求。
之前林惊雨从未想要要给人动手术,因此手术刀之类的东西她都没有。
还要做好手术中病人失血过多要输血的准备,以及手术时间过长的准备,还有室内光线不够也要解决。
她一口气说了一长串的话,听得徐大宝额头都冒出了汗水。
瑾王也跟着紧张起来。
只听林惊雨的要求,就知道这个拼合骨头的手术有多难完成了。
瑾王直直看着她,没有过多的言语,只用眼神询问她。
林惊雨看向那样的眼神,知道瑾王是真的担心她,心底不由一热,冲他微微颔首表示无事。
对于她来说,拼合骨头并非什么难事。
徐大宝出去传话,很快皇上的命令就下来了。林惊雨所有要求都给满足,现在已经开始给她清理光线最好的宫殿,让人清扫之后先是用醋熏,然后再用烈酒。
林惊雨所需要的各种小巧的道具也都被送了过来,供她挑选。
还有羊肠线,万一需要输血所用的替代品也一样样送了过来。林惊雨一样样检查,挑出来几把合手的刀和剪刀。仔细看过羊肠线,还有缝合用的针。
甚至于连术后所需要用的绷带和石膏她都让人准备好了。
宫中透明的琉璃灯也都备好了,用来增加光线。
万事俱备,只差人手了。
柳御医与林惊雨合作多次,他自然是首选,余下的林惊雨却都不熟悉,只道:“擅长骨科和外伤的御医,我需要三位,不知道何人可胜任。”
她这般问,在场所有御医都迟疑了下,半响一个年轻的御医率先站了出来。
有了一个野心勃勃的年轻人,余下的人这才心思活泛起来。
要是学会了林惊雨的手艺……
很快,四个助手就起了。让林惊雨意外的是,其中一个还是院判。
林惊雨要的干净的罩衣也找来了,实际上就是宽松版的里衣而已,口罩也由宫女做好送来了。
“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加入治疗的孙院判看着林惊雨教所有人把口罩遮住了口鼻,皱眉道:“为何要遮住面部?”
林惊雨道:“为了避免我们讨论病情的时候,飞沫落在病人伤口上,感染伤口。”
“胡说!我们又非什么下里巴人,哪里说话就有飞沫飞出!”孙院判听了这个解释就更是不满了。
林惊雨这才扭头看向他,再看了下拿着口罩有些迟疑,听了孙院判这话更是露出抵触之色的御医。
她没有更多的时间去说服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