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街上,白衣少年郎乘坐着白羊车,两队护卫随行,远远望去,少年宛若玉人。
这名少年叫王乾,其父为射声校尉王隆,长相俊美非凡,父亲对他甚是宠爱,他倒是遗传了叔公王恺的品性,飞扬跋扈,骄横暴戾。
王乾每回上街都会叫上几位友人,组团坐羊车游玩,只要有人跟他们抢道,他们就会命护卫过去殴打别人家的车夫,然后拿钱赔偿了事。
今日王乾和羊慎、夏侯骧、萧亨、徐东楼等友人又乘羊车出行,前面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围了好多的百姓,堵住了王乾他们的路。
王乾摆了摆手,护卫拿鞭子驱赶那些百姓犹如驱赶牛羊一般,不料有人趁乱将一桶红色染料泼向王乾他们,王乾被泼了一脸染料,而夏侯骧、羊慎和萧亨身上也被溅了许多。
王乾立刻变脸道:“全都给我把头低下,如果敢偷看,就棍棒伺候!”
站在花店窗下的紫衣女子生气跺脚道:“泼错了,真是笨死了。”
黄衫女子无奈道:“都怪你弄来的什么杂技团,吸引这么多人,你的小厮一时紧张眼花看错了人,那也没办法,早知道事先找雨轻商量一下,眼下还是得去寻她想个办法才是。”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用不上牵累别人。”
“孟姜,我们是好姐妹,出了事我跟你一起扛。”
先前黄娥就是被徐东楼当街调戏,今日陆虎是替黄娥教训这个花花公子徐东楼,不想泼到了王乾,这下可如何收场?
这时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人,望着红了脸的王乾,说道:“玉人变成红人也不算是坏事,只是爱出风头,就会栽跟头,我早就提醒过王兄的。”
王乾怒道:“祖涣,是你?”
祖涣淡淡笑道:“只是个小小的误会,还望王兄息怒。”
王乾扔了擦脸的帕子,冷哼一声道:“误会?分明是你故意煽动百姓在城中闹事,我看你得去一趟司隶校尉部衙门,让他们好好审一审。”
祖涣好心劝道:“往日王兄当街肆意闹事,伤及无辜,这受害者的状子,各衙门又都不受理,故而有人挟怨报复也可以理解,王兄又何必把事情闹大呢?”
王乾冷笑道:“今日不同往日,连各城门处的士兵都增加了许多,此事也就非比寻常,你留着那些解释等到了司隶校尉部衙门再说吧。”
祖涣也沉下脸来,按住佩剑,刚要举步上前,一道耀眼的剑光刹那出现,王乾他们车前的羊瞬间倒地身亡。
王乾被惊住,身子有些不稳,护卫急忙上前扶住他。
夏侯骧是夏侯骏的小儿子,脾气火爆,大声道:“待我抓到他,一定活剐了他!”
“羊是我杀的,因为它们碍了我的眼!”
只见头戴白玉发冠,一身素缟,外罩青肷披风的年轻人正坐在街边小摊上喝着一碗满是浮蚁的浊酒。
夏侯骧拿鞭子指着他喝道:“你这厮是不是活腻了?”
“这碗酒,算是我请你的。”
忽然一碗酒泼到他的脸上,他还未反应过来,就听一声惨叫,却见徐东楼已趴到地上,那人脚踩在他的脸上,面无表情的说道:“因缪胤犯事,东海缪氏子弟已被逐出洛阳,像你这种无名小卒还配继续待在洛阳城吗?”
随风飘扬的披风下,莫邪剑忽隐忽现,年轻人似美玉无瑕,却淡漠无情。
夏侯骧瞪大眼睛,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你.......你是.......”
羊慎一时间也难以相信:“卫玠,你怎么回来了?”
卫玠似笑非笑道:“听你这话的意思,我是不该回来?”
王乾问道:“你是何时回来的?”
“我不在洛阳的这些年,你们倒是天天想着我,乘坐羊车招摇过市,好生快活。”
卫玠边朝前走边道:“王乾,你大可以派人通知司隶校尉部衙门,我卫玠随时恭候。”
王乾自诩洛阳第一美公子,今日撞上卫玠,一身素白毫无修饰的卫玠,容貌和气场已达到极致,任何人都无法与之相比。
卫玠从出现到离开,都没有看祖涣一眼,就像不认识他似的,祖涣觉得回来后的卫玠变得陌生,甚至感受到他骨子里透出来的冷酷,跟以前那个鲜衣少年判若两人。
卫璪死后,卫玠不得不接替他成为卫家家主,他恨兄长就这样抛弃他,把整个家族的重担留给他,他更恨那个推兄长走上绝路的人。
在不知不觉中,卫玠来到无忧巷口,他离开洛阳之前,就来过这里,雨轻是他最美好的初恋,他一直把这段美好的回忆藏在心底。
“兄台,看你腰佩宝剑,定是武艺不凡,不知我可否有幸向你讨教一二?”
一袭玄色长袍戴着面具的人站在不远处,背身抽剑,脚踏残雪,却未留丝毫痕迹,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转身横扫剑,卫玠以剑鞘抵挡,望着那人的眼睛,说道:“看起来你的轻功比剑法更胜一筹。”
“我希望你的剑法胜过你的容貌。”
那人上斜撩斩,翻腕平斩,转腰挥臂扫剑,身姿飘逸灵动,剑舞银蛇,宽大袍袖飞扬,旋把舞花阳握转阴握,反手横斩,换把来去自如,进退可守。
卫玠并未拔剑,对方也未能伤他分毫,他再次闪避后皱眉道:“你的剑是好剑,但你还没有驾驭它的力量。”
“休要小觑我,看剑!”
那人凌空翻平稳的落在了树枝上,俯冲而下,一剑劈来,卫玠终于拔剑,两剑相撞,那人被震退两步。
卫玠再次逼近,旋剑下劈,那人当即转身阴握拦挡,紧接着卫玠撩斩切腕,对方刚刚避开,卫玠又旋风抹颈,连续强势的攻击,却招招留情,二人近身缠斗,刺耳的金属撞击声不断响彻。
那人寻到机会破开防御,借着对方格挡的同时收臂,沉腕发力,崩剑直刺,不料对方出剑更快,直戳他双目。
那人连连后退,突然飞起一脚蹬墙助力,直刺卫玠面门,卫玠拦剑顺势上挑,面具掉落下来,正是雨轻。
卫玠收剑入鞘,面带不悦道:“刀剑无眼,不要轻易亮剑,除非你有必胜的把握。”
雨轻主动伸出手,微笑道:“阿虎,欢迎你回来。”
卫玠也不和她握手,只是抬步朝巷子内走去,说道:“你这种奇怪的欢迎方式,我不喜欢。”
雨轻走在他身后,默默不语。
当来到那处院子门前,卫玠停步道:“我可以与你做盟友,但我首先要知道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