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们怕死,同时也怕痛,但他们都没有站出来指责张协,或者为自己开脱,只是低垂着头,无语凝噎。
突然人群里有一道声音响起:“他们两人没有错,他们是被那群外人蒙骗了。”
不知是谁说的这句话,隐蔽在人群之中,说了此话后,再不出声。
但是村民们细细一想,觉得很有道理,村民们都比较偏袒自己一方的人,所以在任何事情上,只要有说得过去的理由即可。
老妪的神色稍缓,目光落在夫妻二人身上:“你们是被那些罪人欺骗的吗?”
夫妻二人一言不发,只是相互紧抱着。
老妪眉头微皱,提高了音量:“老实说,你们是被那些人欺骗的吗?山神会给你公正的,不要怕,说出来。”
村民们期待的望着夫妻二人,他们伸长了脖子,其中一个年龄不大的女子,豆蔻年华,是圣女的继承人之一,本来要参加这次圣女的筛选,只是她没能和之前两个女孩一起进入正堂屋,她比较胆怯,因此在圣女面前没能留下个好的印象。
这次挤在人群里,是被父母所逼,父母命令她在圣女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争取能当上下一任圣女,让爹娘都跟着享福。
女子照做了,但她对做圣女这档子事一点不上心,想的更多的是村西头井上家的老大,那位身材高大,能吃苦耐劳,踩着破草鞋,披着农家短衫,时时刻刻都露出阳光般笑容的男孩。
为了这事儿,没少被爹娘责备,但女孩不在意,她有更多自己的想法,她对这个村子的感情,就像流水上的一片树叶,漂浮不定。
“哎哟,这不是玉子小妹吗?今天怎么不去找你的井上哥哥了呢?”旁边有人打趣。
玉子回以微笑,不多言,对于这些爱好八卦和打趣的人,她向来懒得理会。
那人自讨个没趣,又把目光重新投回那对夫妻身上。
玉子急切地望着那对夫妻,嘴唇微动,恨不得要替他们喊出来,他们是无辜的,一切都是那群外人高的鬼,他们是被那群外人蒙蔽了心智。
可她终究没有喊出来,暗咬着嘴唇,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夫妻二人不说话,张协不能看着这对好心的夫妻受到不应有的惩罚,他强忍住心头的悲痛,站起身说:“的确是我欺骗了他们,我没有告诉他们我要用铁锅做什么。”
村民们的视线很自然地被张协吸引,他们咬牙切齿地怒吼:“瞧瞧你干的好事,瞧瞧你们都做了什么?你们在我们的村子里,害了我们所有人!”
在此起披伏地咆哮声中,张协不为所动,他知道这群村民是在害怕,他们害怕山神,无法直面山神的怒火,于是几百年来都小心翼翼地活着,张协的出现打破了他们一直以来辛苦维持的稳定,事态朝着不可控的一面发展。
那对夫妻已经被愤怒的人群淹没,他们蜷缩在那里,不求饶,也不申辩,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患难夫妻互相紧抱着,纵然千军万马踏来,也不松开。
人群的愤怒统统朝向张协,但是他们忌惮甘露寺的力量,不敢上前,只能一边指责,一边向圣女投去求助的目光。
玉子也注意到张协,她饶有兴趣地盯着张协看,在张协身上,她看到了想看到的东西,纵然在一群人的指责他,他仍然泰然自若,气定神闲。
呵,没想到世上还有这种人,不知该说心态极好,还是脸皮极厚,一般人在这样的指责下,早已恼羞成怒了吧,玉子暗暗想着。
玉子无所谓能不能成为圣女,也不在乎山神的惩罚,更不关心自己的安危,她在乎的,是心里不断滋长的渴望,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她自己也说不清,但她无时无刻不在寻找,寻找内心深处的安宁。
温和勤劳的井上能给她其他人所没有的感觉,所以她喜欢和井上走在一起,在旭日下,在温和的麦田上,在青草上,在小河旁,无论爹娘如何苦口婆心,她执意要寻找自己的路,走与这些村民截然不同的路。
张协不会知道,在愤怒的人群里,还有这样一位清新脱俗的姑娘,用好奇的目光盯着自己,他正在对眼前的局势焦头烂额。
村田中正和松下正男的死去,是他最不愿看到的,那两具冰冷的尸体,如同针一下一下狠狠刺在他的心上,疼痛不已,又无力自拔。
无影山扑朔迷离,这个村子神秘的面纱还未来得及揭开,就与村民们的关系恶化,想要继续待在这里,找到破解无影山秘密的计划泡汤了。
甘露寺提议先离开,等村民们的情绪稳定后,再做商讨,张协和蝴蝶忍觉得有理。
蝴蝶忍说:“我还是不相信他们已经死了,我们带走他们,说不定还能解救。”
地上的两人直挺挺地躺着,已经僵硬了,怎么看都不像还能救回,张协知道蝴蝶忍因为这件事心有不甘,但是人死不能复生,这件事蝴蝶忍本身并没有错。
谁能想到原本能吃的天星草和紫藤花,竟然变成毒药,其中定有蹊跷,张协也打算带走尸体,就算无法救活,也得弄清楚是哪个环节出了错,以免更多人受害。
他们准备去搬动那两具尸体,身后响起村民们愤怒地声音:“别动!你们想干什么?连死人都不放过吗?”
张协知道现在这种情况,想要带走尸体已是不可能了,他无奈的朝蝴蝶忍摆摆手,转身欲走。
却被一群村民拦住,圣女冷声说:“你们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既然你们已经闯了祸,就应该去山神那里请求原谅,否则别想离开。”
村民们怒气冲冲地瞪着张协等人,一副此事没完的样子。
蝴蝶忍因为医治无效的事情,情绪非常低落,低垂着头,脸上的笑容再也找不到,她跟在张协身后,被村民拦下后,干脆就站在那里不动。
张协压低声音:“这根本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多想,这中间有很大的问题,我们现在面临的恶鬼是前所未有的,振作起来,忍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