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小面昏睡了一天一夜都未清醒,甄璜气的踹了太医好多脚骂他们是无用的废物,转身看到她娇弱的身体躺在床上好似随时便会失去气息,他心疼的差点就当众老泪纵横。
此时惊动了整个后宫,顾朝曼慕容瑾都来了,可来了也没用,只能守在殿外陪着担心受怕。
无人知道这永庆公主得了什么怪病,竟是无论如何也唤不醒。
太医们开药施针都试过了,无果!
一群黑压压的人跪在床前承受着甄璜偶尔爆发的怒火,不敢上前开口说半句话。
就在众人要再经历一个漫长的黑夜时,一个仙风道骨的和尚出现了,他在宫外求见宣称能唤醒永庆公主。
侍卫把他带到甄璜面前,甄璜只问了一句。“你可知若是不能唤醒永庆公主,那便欺君之罪!”
“老衲自是知晓。”那和尚从容的回了一句,还双手合十给甄璜行了个佛礼。
甄璜准许他为永庆公主看病,那和尚也没做什么,身上既没带药箱,手里也没有拿任何仙丹妙药。
他甚至都没有把脉,不过上前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而后便在床边开始念经。
甄璜狐疑的看着他,一向不相信神怪之说的他此时除了依靠着和尚的经文能唤醒她以外,他无计可施。
范小面此时不再记忆中的那边沙滩上,她被困在了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铺天盖地的黑,没有尽头与回音的黑。
她卷缩在地上,心想深渊便是这般模样吧。
无助的她没有任何人可以求助,更是没有一丝微弱的光可以帮她走出黑暗。
她在想也许经历的一切种种都是她的一场梦,她不是庸碌无名的网文作家,她没有穿进自己的太监文中,叶子辰也从没有真实的存在过。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她沦陷在黑暗中做的一场漫长遥远的美梦。
可若是如此,她是谁?她又为何会沦陷在这里?为什么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范小面——”
突然的,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呼唤。
她听到有人在喊她,这一声呼喊刺破了死寂的黑暗,她抬起头,看到头顶上不知道何时开始透进了一丝微弱至极的光芒。
而后她听到了越来越清晰的梵音,那遥远的声音好像从头顶上缓缓传来,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它刺破黑暗回荡在她的耳边,她感受到自己的思绪越来越飘远,头脑亦是越来越清明。
她轻轻的睁开眼睛,看到满脸担忧的甄璜,她微启嘴唇,声音沙哑软糯,微微的鼻腔听起来好似撒娇一般。
“父皇。”
“永庆吓死父皇了。”甄璜听到她的声音再次想老泪纵横,他上前把她搂在怀里,柔声的问道:“永庆可有觉得身体哪里不适?”
她轻微的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全身瘫软无力,她抬眼看着床边那个与这世间格格不入的和尚,她淡淡的勾起嘴角。“是你?”
鹤发童颜的老和尚合手低头。“施主。”
甄璜看他确实唤醒了她,他当下对他另眼相待,他缓和了眼色,说道:“大师唤醒了永庆公主,不知大师心中可有所请之事?若是有,朕定当满足你的请求。”
“老衲并无所求。”老和尚温和的微笑。“不过是恰巧与女施主有缘罢了。”
范小面看着他慈眉善目的模样,此时只觉得他才是高深莫测的人,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师可否告知我一件事?”
老和尚微笑的摇了摇头,他转身往外走,嘴上缓缓的开口说道:“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林中,心不动则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则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范小面听完恍然若思,她无声的自嘲一声,她又如何不知自己身处荆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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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冬十月,北风徘徊。天气肃清,繁霜霏霏。
十月里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戈尔说在他们家乡,初雪时是需要祭拜天地的,因为入冬以后,他们会到高山上猎杀进入冬眠的野兽,这需要上天赐予他们足够的勇气和幸运。
戈尔要离开了,带上他前来都城采购的大批粮食物资,他需要把东西带回去,让他们的国民能够更好的度过这个冬天。
范小面在城墙下与他道别,他突然开口说:“永庆,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她轻轻的点头,笑着说:“当然可以,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没错。”
范小面娇小的身体被他拥入怀里,她听到他轻声的说:“永庆,有机会你一定要来塞外找我,我带你去划雪橇,还可以带你去看冰雕。”
他说:“永庆,你要是愿意嫁给我就好了。”
她轻轻的推开了他,伸手拍了拍了他的肩膀。“戈尔,祝你一路顺风。”
戈尔颇为遗憾的轻叹,转身对着前来送行的官员及甄璜拱手。
他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这个与这风起云涌的都城毫无关联的王子终于走了,他会回到自己的国家,娶一个美丽的妻子。
范小面突然还有些不舍,她甚至在想如果自己在宴会答应要嫁给他,是不是便可以远离这朝廷的纷争,便可以躲过那即将来临的命运?
可她知道,这所谓冥冥之中的一切,皆是她笔下设置好的剧情,哪怕是她,也无可避免的深陷其中。
甄璜走过来伸手轻搂她的肩膀,看着她面露惆怅以为她是不舍得这戈尔王子。
他柔声的安慰道:“永庆若是不舍,明年父皇再帮你邀请戈尔王子前来。”
范小面轻笑,一开始还差点以为甄璜会说她要是不舍的就把人家叫回来或者把她直接嫁给他之类的,却不想是这话。
自从她醒过来之后,这甄璜好像才突然惊醒自己还有个闺女需要他的疼爱一般,隔三差五的差人送各种东西到她宫里,还时常传她到御书房用膳,这宠爱的程度比起以前还要丧心病狂。
这波操作直接让所有人知道,这甄璜纵使有多宠爱这后宫的女子,那都不过是图一时新鲜,唯有永庆公主可以十年如一日的深受宠爱。
可甄璜越热情,范小面的态度愈加冷淡,这让甄璜觉得越加愧疚,觉得她还在生气,还在埋怨他前段时间冷落了她。
这该死的恶性循环。
范小面对着他近乎讨好的笑容,她无声的轻叹。“父皇,永庆不是舍不得戈尔,只是感叹这聚散总是无常。”
甄璜微愣,细细的品味了这句话以后,他恍惚的问道:“父皇可是错过了什么?”
她淡笑的摇了摇头以后便不再开口,转身回宫。
范小面如今很少出宫,整个人在醒来以后越加的懒散,成天待在宫里连东宫都很少去走动。
今日她依旧懒散的坐在宫里,坐在炭炉旁边,微眯着眼睛像一只惬意的猫。
她一向怕冷,入冬以后出门不拿个汤婆子她都怕冻着自己的手。
夏桃从屋外走了进来,拿着一封信封递给了她,说是有人命太监送过来了。
她拆开信封,看到里面行云流水般的字迹。
上面写着:好多年了,你一直在我的伤口上幽居,我放下了天地,却从没有放下过你……
夏桃发现,公主收到信后心情愉悦了许多,一个人反复的看着那份信,莫名其妙的便轻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