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小面坐在一旁看戏许久,这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的场面还真有点滑稽。她轻咳了几声,朗声问道:“那不知在座各位可有办法应对旱灾?”
众人听到声音回头,瞧见角落的桌案旁坐了两名气质不凡的男子,一个身穿藏蓝锦衣,略显桀骜不羁。
一名身穿月牙色长袍,风姿卓越,秀雅至极。
众人面面相觑,发现没人认识他们两个人。
范小面站起身,漫不经心的扫过这一群酸腐书生,然后在其中的找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那矮小清瘦的身影掩埋在人群中,不细看还真发现不了他。
刚才还在争执不休的青衣男子上前礼貌的拱手。
青衣男子拱手。“在下叶秋枝。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范小面勾起嘴角,潇洒的打开折扇颇为风流倜傥。“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范,名小面。”
坐在她身后的叶子辰拿起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很好的掩饰了自己暗自抽搐的嘴角。
“范公子,幸会。”
她笑了笑,学着他模样拱手。“叶兄不必如此见外。”
叶子辰很无语的看着她开始了她的表演,她装模作样的转头看着那暗红色衣裳的男子,含笑的问道:“敢问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暗红色男子大方的上前,拱手回道:“在下廖生。范公子有礼。”
这花映楼里的都是些清贫的读书人,清高自傲,自认为心怀天下都有一腔想以一张嘴或者以一支笔解救黎民百姓的热枕。
今日在这楼里看到生面孔,而且一看便知道不是寻常百姓,非富即贵,一个个皆颇为敬畏的喊他一声公子。
范小面收起折扇,指着头上花映楼的牌匾,这龙飞凤舞的字迹也不知道是出自谁之手,她一时兴起决定就此在原地装个逼。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这花映楼范某原以为是个寻欢作乐的地方,却不曾想进门发现竟是如此风雅的地方。”
众人皆是被她一言不合的吟诗愣在原地,廖生率先回过神来,颇为激动的拱手上前。“好诗,范公子才学过人,这花映楼原先不过是取笔下生花,映月读书之意,乃江公子在前年设立,目的便是供我等在此结交志同道合的知己。”
范小面没想到这破楼居然是江墨搞出来的,想必就是为了成全自己的好名声,顺带收拢一下这些百无一用只会动嘴的书生。
她淡淡的点头,笑盈盈的说道:“原来如此,是范某误会了。”
在座的人并不介意她的曲解,毕竟这笔下生花,映月读书寓意虽好,但是却不如她的诗来的更加有风花雪月的意境。
“范某一进门便听到两位兄台在争论城外灾民去留的问题。”范小面站起身,笑着看着面前两位男子。
叶秋枝和廖生估计是想到自己刚才颇为不雅的与对方争执的面红耳赤,此时冷静下来脸上皆带羞赧。
叶秋枝讪笑的拱手说道:“在下与廖兄时常对当下时事意见不同,倒是让范公子看笑话了。”
“叶兄言重了。”范小面摆了摆手。“范某觉得各位能在此畅所欲言的谈论时事,还能真心为灾民考虑实属难得。只是请恕范某直言,各位纠结于灾民的去留问题,不如探讨一下如何解决当地的旱灾,毕竟民以食为天,让恢复健康的灾民重新回归家园面对干旱的土地颗粒无收,这与直接让他们回去送死并没有什么区别。”
她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噤声了,别看他们为了灾民吵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把唾沫喷到人家脸上一样,可他们也就是动嘴过过瘾,实际上灾情之下,灾民的去留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可夔州干旱多年,城内尚有内湖可供日常饮用,可城外依靠田地维生的百姓连喝的水都难找,又怎么可能灌溉庄稼?
前段时间溱水河还未完全干涸,百姓还能赶往河边打水,可溱水河干涸之后,他们除了涌入夔州城下,别无他法。
他们心知肚明,却没人愿意挑清,因为这天下不下雨,并不是他们三言两语便能决定的。
而此时范小面的这番话,就像猝不及防的揭开了他们最后的一层遮羞布,暴露了他们义正言辞之下的无能为力。
廖生不知道是羞愧,还是恼羞成怒,他上前拱手,语气有些不善的说道:“我等若是能知晓这旱灾如何解,又何须在此争执,这普天之下,怕是最负盛名的叶丞相面对着灾情也只能束手无策!”
范小面被他如何耿直的话语逗笑,她戏谑的回头扫了一眼在角落淡定喝茶的叶子辰,她笑着调侃道:“有时候,有些人,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还不如闻名呢。”
这天下文人皆以叶子辰马首是瞻,不仅是因为他年少有为凭借一己之力当上辰国的丞相,更是因为他入仕以来,一心为黎民百姓无私奉献的高尚品格。
此次夔州闹旱灾,众人知晓是这丞相前来赈灾,皆是精神为之一振,觉得这夔州的灾民定能在他的带领下重整家园,可现在,叶子辰来了,天还是没有下雨,他也无计可施,只能沦陷在这种尴尬的境地。
但是他来了之后,尽心尽力的照料灾民,把所有的灾民都安排妥当,这让当地的百姓皆对他很有好感,更别说这些原本就把他当成偶像和标杆的读书人。
此时一听她这带着轻视的话,瞬间引起众人的不满。
叶秋枝忿忿不平的上前,此时拱手都懒得拱手了。“范公子此言差矣,这夔州旱灾历时已久,我等不过肉体凡胎又岂有呼风唤雨的本事!”
范小面听了并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很好笑,她饶有兴趣的看着气的面色涨红的叶秋枝,笑意盈盈的说道:“那依叶兄之见,这旱灾只能听天由命了?”
叶秋枝带着羞赧之色,别过头,抿嘴不语。
她见此,抬眼一一扫过在场众人的脸,皆是无言的错开视线,无人敢跟她对视,毕竟这问题无论如何回答都有失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