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闲的笑声让在场每个人都摸不着头脑,良久之后,他的笑声渐渐消停了下来。
“永庆这样很好。”
他脸上带着释怀的笑容,伸手轻拍了几下她的脑袋,而后收回手,坐在歩撵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前方的山路。
他觉得她现在这样很好,没有以前那么执着的狂热情感,有自己的想法,会开心,会生气,比以前每天盲目焦躁的状态,现在看起来有血有肉,有灵气。
甄闲一直对甄泛冷漠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甄璜的原因以外,另一方面是对这个小堂妹的罪恶感。
自己为了摆脱甄璜的多疑的监视,为了给自己树立一个忠诚的臣子形象,为了让自己变得完全没有威胁性。
他利用了甄泛,那时候追杀他们的刺客是他府里暗卫,掉进悬崖时他原先可以把她留在悬崖上,可他没有。
为了让苦情戏演的愈加真实,他拉着她一同掉进悬崖,当时她直接就晕厥了过去,所以她对后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她不知道,其实当时悬崖下早有王府的侍卫在等候着。
他们烧火取暖了许久,任由她在雪地里躺了许久,为的就是让那场戏愈加的真实。
没有人知道当时的他有多么的煎熬,他差点就想放弃所谓的复仇,他甚至不想再活下去。
但是他最后挺过来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麻木的把昏迷不醒的甄泛背到背上,是如何一个人故意在悬崖上磨蹭着自己的双腿。
又是如何在冻得浑身发抖嘴唇青紫的时候,如何假装意外的被别人发现。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等他重新恢复温度,缓过来时,被众人关怀的包围着。
但是甄泛坐在床边抱着他的腿哭的撕心裂肺的模样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在每一次林西岚的利用之中,让他一点点的沦陷在越加黑暗的深渊之中。
甄泛从小便喜欢跟在他后面,一开始他对她挺关爱的。
可自从掉进悬崖之后,他的性情大变,世人以为他是因为失去双腿而深受打击,悲愤之下才会变得喜怒无常,暴戾冷酷。
其实他对他的腿并不在意,他只是觉得自己变成了不像自己,那个悬崖虽然他好像已经爬起来了,但是他觉得自己的灵魂还在那年的悬崖之下,在皑皑白雪之中掩埋着。
每当甄泛在他面前近乎卑微的讨好,无论他如何恶劣冷漠的对待她,她总是回以赤诚的笑容,好似并不在意,然而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把怒意和委屈发泄在其他人的身上。
她从小飞扬跋扈,刁蛮任性的名号,他觉得有很多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他。
最近,他一直都在回想这几年发生的所有事情,他疲惫不已,想结束这段漫长无望的复仇。
而唯一让他觉得欣慰释怀的,则是她最近的转变。
就好像今天,他平淡冷漠的回答,在以往,她一定是毫不在意的端着天真浪漫的微笑喋喋不休的缠着他。
可她却生气了,这让他觉得很惊喜。
就好像,他曾经想保护却保护不了的小堂妹,在不知不觉长出了盔甲。
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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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大典之后,心里最慌的,就要属甄韦屈了。
他从洛霏华那里知道了那天早晨在门外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当时永庆公主大声嚷嚷的话语,经过洛霏华的一番添油加醋,那些话让他气的青筋暴起。
他当下就拿起桌上的茶杯猛地摔倒了地上。
一旁的洛霏华好似惊吓到了一般拿起手帕轻轻的捂嘴,而后咬着嘴唇,故作单纯的解释道:“兴许永庆公主是无心的,她一向这般任性,二皇子无需因她动怒。”
“无心?”
甄韦屈冷笑了一声,握紧拳头猛地在桌子上捶了一下,茶杯轻轻的颤抖了一些,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在行云阁的时候,我就应该察觉到,她早已不是那个单纯天真的只知道吃喝玩乐和粘着甄闲的小永庆,她是甄韦屈的亲妹,哪怕我万般讨好,她都不屑一顾。”
洛霏华当然没有跟他说其实那天晚上她是打算陷害洛浅的,她只是含糊不清的越过这段故事,直接说一定是洛浅设计了他们,而且还是和永庆公主一起联手的。
甄韦屈刚开始觉得单凭洛浅一人之力是不可能做到神不知会鬼不觉把他们两个人弄到她自己的房间里的,后面想想,如果加上甄泛这个公主在背后一起搞鬼,一切就变得多么的合乎情理。
只是他有点想不通为什么要把他们两个人弄到洛浅的房间里。
这个问题他没有深思,转眼便被怒火充沛了大脑。
“呵——”
他阴冷的轻笑一声,站起身背手望着窗外,声音低沉透着冷意。
“看来,她终于要开始为甄尤修谋划了,而我,便是她唯一要打击的对象。”
洛霏华起身站在他身边,略带焦急的柔声道:“若是这样可如何是好,皇上这么看重永庆公主。”
甄韦屈轻叹了一口气,转身愠怒的眼眸已经恢复平静,看着她为他担忧的蹙眉他温柔的把她拥进怀里,柔声安慰道:“华儿,无需担心,我自有打算。”
“韦屈。”
洛霏华动容的靠在他怀里,低垂眼帘,脸颊绯红,看得他有些心猿意马。
他低声和她耳鬓厮磨。
“华儿,等我当上皇帝之后,你便是我的皇后。”
“韦屈,华儿只期盼能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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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小面回宫之后,终于又可以重拾逗小金子的欢乐。
当初她是想带着小金子一起去鹤云阁的,可是青荷说带他不方便安排住宿,她想想觉得也是,都是宫女小姐姐,别到时候他没地睡。
可谁知道鹤云阁那么大,别说是一个小金子,就是两个小金子,都能有房间给他住。
要是早知道如此,她说什么都要带上小金子,路上可以解闷,爬山还可以背他。功能多用的让她舍不得离开啊!
祭祀大典结束之后,一切恢复正常。
忙着去治水的甄尤修来她宫里送了些玩意之后便匆匆离开了,启程前往蜀地。
范小面觉得有些奇怪,这太子跑去蜀地治水,而二皇子却在京城里舒舒服服的待着?
难道这甄璜是想要让甄尤修在外面好好历练一番?
关键她觉得没必要,因为反正最后这江山都不是他们老甄家的,折腾那么多心思没必要。
所以无所谓的她在和甄璜用膳时,吃着吃着突然就开口问道:“父皇为何要派大哥去蜀地治水?朝中没有其他人可以前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