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晚间,徐世绩辗转难眠,内心十分纠结。
李密的失败不说在他预料之中,可也不太意外,但他自己下一步的去向却始终没有决定。
新柳军是不错,萧正也不错,对他也非常看重。
但在徐世绩心中更想去的还是唐军,按照图谶之言,天下当归李氏,现在看,这李氏必然是武德皇帝李渊。
自唐王在晋阳举事以来,势如破竹攻取长安,占据关内,诸多郡县、豪强纷纷攀附、响应。而且根据徐世绩自己暗中打探的情况来看,唐王待人处事襟怀坦荡,任用善人,又轻徭薄赋善待百姓,实在是难得的明君圣主。
可如果自己走了,自己在离狐的家眷又该怎么办?徐世绩想了想,按照萧正的一贯作风,家中老小当不会有事。
最后,徐世绩终于下定决心投唐。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徐世绩也没穿盔甲,很随意的出了屋子,悄悄叫上几个亲随。
到马棚取了马匹来到城门处,守城士兵见到徐世绩后躬身施礼,“小的见过徐将军。”
徐世绩点了点头,问道:“城外可有异常情况?”
“回禀将军,并无异常情况。”
“好,打开城门,我去外面转转,你等务必严加戒备,小心宇文化及来抢粮。”
守城士兵有些犹豫,随即看了看天色,见眼下也快到开城的时候,主公又很看着徐世绩,而且徐世绩连盔甲都没穿,当不会有事。
于是守城士兵打开了城门。
徐世绩和几个亲随坦然自若的出了城门。
守城士兵见徐世绩出了城又有些后悔,急忙去禀报头领。
头领不敢怠慢,立刻去向秦琼汇报。
秦琼大吃一惊,立刻派人去向萧正禀报,他自己亲率卫队出了城,待到城外一看,哪还有徐世绩的身影。
秦琼火王上撞,下令绑了守城士兵以及负责看守此门的头领。
萧正得到禀报大感意外,甚至不相信徐世绩会跑,最后确定确实跑了,萧正也是一肚子火,这徐世绩太不是东西了,居然晃点他!
秦琼向萧正请罪,“主公,是卑职疏忽,致使徐世绩逃跑,还请主公责罚。”
萧正上前扶起秦琼,道:“叔宝不必如此,此事怎能怪你呢,连我也没想到那徐世绩会口是心非,既然他藏了心思,即便今天不跑,日后也还是会跑的,叔宝不必自责。”
“不,主公,国有国法军有军规,是卑职的手下负责守城,还没到时辰,他们就擅自开城,是卑职治军无方,请主公责罚。”
刘简说道:“主公,属下知道你素来看重秦将军,但越是如此越要赏罚分明才是,否则,对秦将军也是有害无利。”
“好吧,那就依军规行事,罚俸两月吧。”
秦琼深施一礼,“谢主公宽宥。”
萧正摆了摆手,道:“叔宝快请起,不必如此。”
刘简说道:“主公,属下不明白,这徐世绩想往哪跑呢?”
“投唐吧,徐世绩定是去追李密了。”
刘简点了点头,道:“主公,徐世绩还有家眷在离狐。”
“祸不及妻儿,吩咐下去,不要为难他们。”
“主公误会了,属下的意思是可以将他们送还给徐世绩,主公请想,一旦有人得知徐世绩忘恩负义,欺骗主公,或许就会暗中杀害其家眷,然后栽赃给主公,即便徐世绩相信不是主公所为,可若是以后战场相遇,恐怕徐世绩也会旧事重提,以报仇的名义鼓舞军心。”
“但如果我们送还其家眷,可一举两得,一,徐世绩必然感恩,唐王即便不会因此猜忌他,也会对他少了几分信任。若是日后我军与唐军开战,唐王一旦想起此事,派兵的时候也会对徐世绩的任用感到为难,君臣很可能因为这件事离心离德。二,主公以怨报德,宽厚仁德之名定会天下传颂。”
萧正哈哈大笑,“文郁(刘简的字)智谋过人,徐世绩应该是去追李密了,待确认了消息,本王就派人送还其家眷。”
秦琼疑惑道:“主公何以猜测徐世绩去追李密,他们之间不是有矛盾吗?而且此地距离魏郡不远,属下以为他会直接去魏郡才是。”
“叔宝啊,你太小瞧徐世绩了,他孤身一人去投唐,又寸功未有,唐王怎会重用于他,可若是和李密一起去就不同了,其一,显得他不忘旧主,重情重义。其二,李密毕竟为一地诸侯,手下两万多人,唐王不可能毫无保留的信任李密,定然会拉拢其属下以达到分化的目的,徐世绩是在拿李密做垫脚石而已。”
秦琼、罗士信等人对徐世绩的逃跑不仅气愤,而且对其人品颇为不屑,现在一听,愈加鄙夷。
萧正心里也在琢磨这事,尽信书不如无书,还是自己先入为主缺乏独立的判断。
或许史书上记载的事件是真实的,但立场不同,话也可以换一种说法。
诡计多端可以说成足智多谋。
心狠手辣可以说成杀伐果决。
轻浮跳脱可以说成潇洒不羁。
......
根据萧正来自后世的一些记忆,徐世绩奉上忠,事亲孝,又足智多谋重情重义...全是好话,但现在看,恐怕未必,当然,也或许是看不上新柳军。
同时,萧正也在检讨自己,当初第一次去瓦岗的时候,还以为可以卖好这些翟让昔日的旧部,以便日后能够招揽他们,回头想想,真是如孙陆儿所说,太想当然了,自己真是很傻很天真,实在太幼稚了,涉及到身家前途,谁还会惦记谁?关二哥忠义千古,不就是因为那样的人太少了吗?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甚至包括自己在内,恐怕利益最重要,小命最重要。
但现在人已经跑了,说什么都没用了,萧正也就不再去多想,而是开始着手处理正事。
瓦岗将士见徐世绩扔下他们跑了,顿时陷入慌乱,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萧正和刘简等人商议,强扭的瓜不甜,新柳军也不缺乏兵源,还是任其自便吧。
最后还是剩下一万多人,萧正直接分配给了秦琼、罗士信等人。
黎阳仓是个是非之地,屯集太多粮草不是好事,正好眼下是结冰期,萧正安排人运送粮食过黄河去济北、东郡和鲁郡。
由秦琼、罗士信率领三万人马在此驻扎。
李曾率本部人马北还,其中由王道志率五千人驻扎济北郡,李曾和郭展率其余人马回历城。
梁林、罗元武驻扎在东郡。
庞卿恽、綦公顺回头攻打济阴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