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
原本的水师提督阎武庆,如今老老实实呆在荆州府的家中,除了种花养草,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了,彻底交出兵权虽是不得已而为之,但他也算是看明白了,坐的位置越高,越容易成为他人的棋子,而当你这枚棋子无用的时候,便会被当做死棋扔掉。
黄先生临走前跟他说的那番话他一直记着,确实,他阎武庆只能做的了盛世官,却绝做不了乱世雄,让他带着荆州水师北上和王奎让过招,他还真没这个胆子,
他阎武庆之所以对一个稷下学宫的祭酒如此信任,多是源于自己的亡妻,他的妻子便是出自稷下学宫,与黄先生以师徒相称,去世之前曾在病榻上嘱咐他,阎家兴亡尽在黄先生一人身上,而且自己的女儿荆娘,也对黄先生极为信任,所以这次劝他交出水师兵权,他也只不过考虑了一个晚上。
阎武庆站在自家花园,面朝北方,长长的叹息一声,道:
“阎某希望黄先生,旗开得胜。”
......
霞江口,
荆州水师半数战舰屯靠在此,由于赢贞提前一步令葛元礼北上,占据霞江口这等战略要地,荆州与山南两大水师之间的对峙,看上去要温和许多。
水师作战,尤其是大规模的楼舰对轰,地形几乎是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霞江口呈半葫芦形状,而荆州水师等于是提前一步在这里排开阵型,将山南道水师堵在了葫芦口外,由北面狭窄河湾口进来的战舰,可以说有一艘便击沉一艘,形势上处于绝对的主动。
山南水师落在此等劣势,可以说也是迫不得已,王奎让对山南河道熟悉万分,自然知道霞江口的重要性,即使北上之时,仍在此地留有四十余艘艨艟战舰,可谁又想到整个荆州水师会倾巢出动,那四十余艘战舰自然被轰成了灰。
如今他的水师停靠在霞江口北面百里之外的一段开阔水域,不敢妄动,所有宝都押在了那三万护航铁骑身上,只要这支铁骑能将荆州水师的左右鸠子营吃掉,肃清沿江两岸,那么他的水师大可在骑兵的强弓掩护下,以绝对优势的兵力硬闯霞江口,只要战舰能于江面上拉开阵势,那这条湘江之上,便又是他王奎让的天下了。
荆州水师,主帅楼舰,
葛元礼本就身材高壮,骨架又大,如今换了一身铠甲后,看上去也是威风十足,作战厅内,一众将领以及黄先生都在盯着桌上的沿岸地形图,
出身于列威堂的副将管克邪,指着地图上一处插有小旗的标记点说道:
“堂主,信隼发现山南水师的骁骑营正在朝着这个位置推进,人数大概在两万左右,而我左右鸠子营加起来拢共才六千人,绝不适宜正面决战,刚才黄先生也说,鸠子营只能是一味游击避其锋锐,而我江上战舰也需尽量向江心靠拢,避免进入骑兵长弓射程,这样一来,江上和陆上的联系等于彻底被切断,成为各自为战的局面,一旦山南水师硬闯,我水师战船没有陆上护卫,又集中在江心,形势不容乐观。”
葛元礼于是水师作战可谓是一窍不通,好在荆州水师不少副将都是出自列威堂,其他将领也因黄术的缘故,都以自己为主帅,但要真的让他拍板,还需多听他人意见。
只见他皱眉看向一旁气定神闲的黄术,沉声道:
“克邪方才所说不无道理,黄先生怎么看?”
黄术之所以说服阎武庆交出荆州水师,便是觉得赢贞此人奇货可居,像他这种稷下学宫出身的儒生,平生愿望只有一个,为自己的满腹才学找到一处用武之地,这样的话,也不算辜负自己点烛苦读数十载,他投靠赢贞,就是想要辅佐他成就一番大业,至于会不会背负个魔门中人的名声,他根本就不在乎,
世人知我黄术乃当世大才,便可。
只听他不疾不徐的娓娓说道:
“鸠子营是绝对不能和山南道的骁骑营正面接触的,既然王奎让派一支两万人的铁骑南下寻找鸠子营决战,那么如今护卫在山南道水师两岸的骑兵应不超过一万之数,
堂主请看地图这里,如今的山南水师除这一处开阔水域可容纳三百艘战舰之外,其余战舰皆是如长蛇般一路停靠于湘江一线,这样一来战线拉长,护卫骁骑必定会被稀释,我们可留下两千鸠子营做诱饵,将这支两万骁骑一路向南引走,剩余四千,可绕个大弯到山南水师的后半段,就由管克邪率领,带上火油,一切见机行事,尽量挑选江岸薄弱之处,能烧几条船算几条,我们旨在骚扰,令对方自乱阵脚,迫使王奎让下决心硬闯霞江口,
当然,王奎让手下有几位将领皆是水师出身,对于水战很有心得,如果不上当的话,管将军便于沿江两岸一路纵火,但凡有山林的地方全部点了,单是滚滚浓烟,便可让山南水师损失不少战斗力,若是还有一些山火烧到战舰之上,那就是意外之喜了,然后你们只管避开火势,想办法撤回长沙便是。”
管克邪听到此等手段,目瞪口呆,惊讶道:
“黄先生,沿岸烧山,这代价是不是有点太大了?毕竟两岸不少渔村,这样一来,百姓无法逃脱,必定死伤无数,末将实在是......”
黄术点头道:
“克邪能有此心思,实属难能可贵,沿岸村落之中多是渔民,又对当地环境极为熟悉,离水又近,自有求生手段,活命应是无虞,至于财物损失,我们可由日后做出补偿。”
葛元礼听完,沉默片刻后,拍板道: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克邪便照黄先生所说去办,北上的四千人由你统帅,至于负责引走山南骁骑的剩余鸠子营,就让张温阳统领,事不宜迟,你二人立即出发。”
“是!”
“是!”
两人答应一声,各领军令,由楼舰上放下的小船入江,向江岸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