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朝鲜半岛的矿产资源,一个在后世众所周知的情况就是三八线以南十分拉胯,而三八线以北则极其丰富。说人话就是按照后世的政区而言,北朝鲜矿产资源丰富,而南边的韩国则没什么矿。
正因如此,高务实在给京华商社朝鲜分社的指令中所提及的意向区域也基本都集中在朝鲜北部。关于这件事,有一个先决条件非常好,那就是这些地区目前都已经被明军恢复,回到了朝鲜朝廷手中,是朝鲜朝廷现在就能拿出来的筹码。
按照高务实的记忆和刘馨的确定,朝鲜半岛在后世三八线以北的地区面积大概只有12.3万平方公里,但主要矿产资源储量却占到了国土面积的80%以上,当时已探明的矿物有300多种。
后世的北朝鲜拥有全球最大储量的稀土矿床[注:中国稀土之强不仅仅在于矿产总量高和重稀土丰富,更重要的是在于拥有稀土分离技术霸权,有兴趣的读者可以自行查资料了解],当时有分析说朝鲜稀土的开发有望将全球已知稀土氧化物资源量扩大一倍。
与此同时,朝鲜的菱镁矿储量位于世界第一,处在世界前十位的矿物还有钨、钼、石墨、重晶石、萤石等七种,而高务实当前更关心的铁矿石储量,北部朝鲜也接近世界前十位;另外,朝鲜自古以来就有产金国之称,而且其金矿常与银、铜等矿共生。
在“内燃机革命”到来之前的近代社会里,煤、铁是第一次工业革命中最关键的矿产资源,因此高务实现在最关心的矿产布局一般都是围绕煤、铁来进行。
北部朝鲜的铁矿石储藏量非常丰富,按照刘馨所言,其铁矿石埋藏量大概是90到110亿吨以上,主要有磁铁、褐铁和赤铁,且多分布于地表层,易于开采——这一点也很重要,毕竟目前的开采技术比后世那是差太多了,开采难度大的矿基本上有也等于没有。
北部朝鲜的铁矿,典型矿床有茂山铁矿、德岘铁矿、利源铁矿、介川铁矿、虚川铁矿、下圣铁矿、五龙铁矿、殷栗铁矿、载宁铁矿等。
其中位于咸镜北道中朝边境地区的茂山铁矿光是已探明储量就高达50多亿吨,可开采量据说是30亿吨,根据刘馨的记忆,她穿越时该矿的生产能力都已经达到800多万吨,是朝鲜最大的铁矿山,也是世界性的露天矿山,当时有公路与红朝相通。
该矿系沉积变质铁矿床,主要矿石类型为磁铁矿,地质品位Fe33%左右,矿石储量C1级以上有15亿吨,这属于以当前京华的实力能够开采冶炼的大矿。
又比如殷栗铁矿,其赋存在页岩、灰岩和花岗岩中,品位高者达70%,资源储量5亿吨,开采难度虽然高一些,但品质很高,储量在当前世界而言也很大。当然品位最高的铁矿是平安道介川铁矿。
至于煤炭,那也是北部朝鲜最丰富的矿产资源之一,刘馨说其后世探明可开采储量为150亿吨左右,其中无烟煤储量约120亿吨,褐煤储量约30亿吨,以当时技术条件下可开采储量约为80亿吨,而眼下能开采多少则不好估算,但同时以目前的消耗能力而言肯定也不会少。
北部朝鲜煤矿的分布很普遍,根据区域划分有四大煤田,分别是平安北道南部、平安南道北部和南部、咸境北道北部、咸境南道南部。
这样一来,煤铁资源就出现了交集,简单的说就是在朝鲜半岛的东北角和西北角两处,是煤铁资源最为集中的区域,在交通运输能力有限的这个时代,这两处最适合兴建铁厂。
不过,朝鲜西北角十分临近大明边境,而就在朝鲜义州对岸便有高务实主张新建的丹东城,因此只要京华能拿到朝鲜西北部的矿山煤田,铁厂本身无须建立在朝鲜境内,而是可以建在丹东。
丹东的好处是交通便捷,一来可以通过鸭绿江下游水运(上游中游落差大)运输矿石,二来因为此处临海,产品也可以通过海路迅速输送至需求区,基本上算是两全其美了。
不过西北角好办,东北角相对就麻烦不少,从此处的地理位置和茂山铁矿的矿区位置来说,建设铁矿既要尽可能靠近矿山,又要临海方便输出,于是可选地区就不太多,而未来的输出目标地恐怕最好的也就是朝鲜本地和日本。
这样的话,朝鲜东北最大的城市咸兴就不合适了,必须继续往东北方向寻找,这样就只有一个合适地点,那就是清津——说起来,后世北朝鲜的清津制钢所倒也的确设立在此。
李昖对于以几处可能存在的矿山、煤田(许多并未被朝鲜自己发现)来交换大量粮食援助是很满意的,同时他还有一个内心深处的想法不敢明言:他敢在一定程度上得罪宋应昌,却丝毫不敢得罪高务实。
于是谈判……好吧,也没什么谈判,李昖在和伊斗寿、柳成龙等几位重臣简单会商之后就批准了这个项目,并且由于这一项目本质是交换,因此还答应了一个附带条件,即矿山、煤田均不需要向朝鲜缴纳税收,而如果京华真的在清津建立铁厂,也只需要承担不超过百分之三的税率。
这个税是伊斗寿和柳成龙坚持要收的,但最终的税率比他们开头坚持的三成降低了十倍。原因是大明的商税很低,除了高务实认定的奢侈品类之外,大量基础产品税率都不超过百分之三,而京华商社坚持认为朝鲜对大明商业征税不能超过宗主国自身的税率。
这件事谈妥之后,南疆的运粮船立刻启航,这事暂且不必细说。却说到了十月,日本使者小西如安、宗义智随同沈惟敬入京,由内阁会同礼部、兵部接见,由沈惟敬担任译官,另有通日语的会同馆通事从旁监督。
阁部落座,申时行抬手示意可读降表。小西如安与宗义智敬拜过后跪上降表,由沈惟敬诵读后,内阁及礼、兵二部官员皆无言回应,各自饮茶,四下寂静,气氛肃然,只听得品茶入口之声及屋外几次飞鸟啼鸣。
沈惟敬不知何意,不敢作声,宗义智及小西如安亦感心神不宁。良久之后,礼部尚书于慎行率先问道:“依表中所言,尔日本原为来求册封朝贡,即便朝鲜阻挠,海路入明有何不可?”
小西如安答:“海路凶险,浪急多变,我国船只不宜远航,难保周全,所以经对马岛至朝鲜由陆路最为方便。”
于慎行轻哼一声,道:“一派胡言,若倭船不能远航,倭寇如何袭扰我东南沿海多年?”
宗义智答:“部堂明鉴,首先那些是日本浪人海盗,与本国意愿毫无关系,本国每年清剿,海盗漂洋过海至大明早已过半葬身鱼腹,幸存者再聚拢海外流民靠掠夺为生,只因其来自日本才有此误会。”
申时行试探问道:“经对马岛至朝鲜航运方便,照此说应当军粮充足,何必退军?莫不是朝鲜水军常阻断水路?”
宗义智答:“并非如此,恕我直言,朝鲜水军难以妨碍水路运输。但从釜山至汉阳路途多有阻塞,输送不便,还有朝鲜义军四处活动,损失众多,以致各军有军粮不足,难以支撑。”
申时行见宗义智上套,便立即追问:“如此说只要军粮充足,便可再无顾虑,所以才假借请降混淆视听,占据下朝鲜三道并趁与大明商谈期间,扫灭隐患,养精蓄锐再攻我不备?从实说来可饶你性命。”
小西如安急忙解释:“阁部容禀,这实在是误会,军粮不足只是有此实情而已,兵发朝鲜原本就是为报复朝鲜阻挠求贡一事,我国主君太阁殿下无时不念能与大明相商,只要能求得册封及朝贡,我国自当立刻退兵。”
吴兑厉声责问:“即便不得封贡也自当退兵,朝鲜为大明藩属,与大明世代宗藩,汝犯我藩国与欺我何异?狼子野心又来跪求封贡,实在令人费解。”
王家屏再问道:“自唐宋之后,倭国已三百多年再未来朝。我也听闻倭国自弘治年间便已陷入全国内乱,藩镇割据,彼此征伐,至十年前方才结束乱世,正值兵强马壮之时。倭酋丰臣平秀吉也是以下克上,幽禁倭王,野心勃勃之人。如此人物,甘心向大明乞求封贡么?”
宗义智答:“大明与朝鲜情同父子,我等也追悔莫及,只是一时气愤才出兵泄愤。日本天皇陛下绝非幽禁,只是日本自有国情,天皇陛下受万民供奉,而国政断于太阁。太阁殿下是诚心恳求封贡,万望大明皇帝准请。”
申时行仍难释疑,再次追问:“你方才说倭国主君无时不念与大明相商,为何祖承训初到平壤时不念?宋应昌、李如松来时不念?反倒是连番大战,直至困守汉阳才想起此事?”
宗义智答:“登陆朝鲜时第一番队便一直在试图联络朝鲜大臣,好传达只要给予朝贡通路便立刻退兵之意,同时也希望通过朝鲜再向大明传达日本的朝贡诚意。
怎料朝鲜却百般阻挠,曲解诚意才因此战事不断,而朝鲜一路败北。明军突至平壤,我等毫不知情,只能勉强迎战。
后明国大军行来,传见相谈,本欲借此传达我国意愿,谁知竟是陷阱。此后哪敢轻易协商?同时明军攻势甚急,这才大战不断。直至两军各自休整之时,才得以趁机提及。”
兵部尚书周咏发问道:“既然请降,应当有人与你们说过,答复之前不得再开战事,据报六月二十九,倭军便攻陷朝鲜晋州,屠杀军民数万,夺占全罗道,对此你又作何解释?”
小西如安答:“晋州一事是朝鲜先向我们发起的攻击,日本才进兵晋州,朝鲜人从来不听明军指挥,总是擅自行动,又对日本极具恨意,绝不会以实情上报。而且我们更没有与明军开战,请部堂明察!”说罢小西如安及宗义智便在沈惟敬示意下,只顾磕头请罪。
众人私议,王家屏与王锡爵都认为日本请降一事虽仍有疑点,但大体应当可信。礼部尚书于慎行提议道:“降表中写到日本欲为大明嫡子,这虽是令人发笑,但倭国有此一说倒也懂礼,可上奏皇上册封。
只是这倭王仅为傀儡,倭酋平秀吉主掌国事,其国臣将军民又无异议,可见倭国民心尽在秀吉。古往今来,从无此等君臣关系可百年无恙,想必这平秀吉定是有所顾忌,不敢取而代之,但这册封为谁就反令大明为难了。
如若册封,不如请皇上下诏册封平秀吉为倭王,废旧立新,顺应倭国民心。对于平秀吉来说,应该也是顺水推舟之事。”
兵部尚书周咏即请首辅决断:“若准许册封倭国,即当罢兵,此事如何定?”
申时行答:“我对此仍有疑虑,不过一时倒也无从问起,近年来国事维艰,暂先罢兵休养生息。但倭寇狡诈,不可大军尽撤,受封结束前可令戚金、吴惟忠率部留守,扼住要道,以防有变,宋应昌、李如松打理朝鲜事宜,其余暂时撤回辽东。”
周咏迟疑道:“近来河南水患严重,又发生救济粮被一些府县截留自用之事,高阁老月前领旨南下督办赈济事宜……他是朝中最为深悉日本内情之重臣,此等大事是否等高阁老回京再做商议?”
那当然不行,申时行就是要趁高务实不在京师谈妥此事,怎么可能等高务实回京?于是申时行摆了摆手,对小西如安及宗义智下令:“皇上已有旨意,倭国受封后迅速撤离朝鲜及对马岛,册封之后需安分守己,却不必朝贡贸易,贸易之事有北洋海贸同盟代办即可。
此后日本当与朝鲜修好,不得再行侵犯,本阁部将请旨颁行册封。退兵事宜便由兵部尚书向你等交待。”说罢申时行便领内阁及礼部离去。
事后,宗义智向周咏询问为何不许朝贡?石星让沈惟敬翻译说道:“大明富有四海,万国来朝,也不缺此一国。战事将结但敌意难消,而朝鲜深受磨难,大明又怎能不顾其感受?若欲朝贡,倭国必先与朝鲜修好,再待来日求贡,至于眼下,北洋海贸同盟完全有能力为此代办,你们又何必亲来贸易?”
宗义智焦急:“部堂,这求册封朝贡是日本梦寐以求之事,太阁殿下对此也是翘首以盼,若只有册封而不准求贡,返国之后恐将遭问罪。请部堂再向皇上陈情。”
周咏冷淡回道:“圣意已决,不可再变。倭酋追责就说此乃天朝之意,不容再谈。回去之后立刻撤出朝鲜等待受封,如若不然立行剿灭!”
宗义智见此不再多言,与小西如安一道随沈惟敬退出,等待诏书筹备离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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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看俄乌战争直播看得太晚,这章发迟了点……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