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八,七,……”
林安萝不理他,她还在数,只不过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几乎听不见,像是在呢喃。
数到五的时候,沈奕转过了头,
她直起身,问他,“你躲什么?”
她不想显得自己咄咄逼人,可这句话一说出口,自己都觉得自己太冰冷了。
何必呢,沈奕又不是仇人。
“别这样看我。”
林安萝已经没有退路,她只能接着问,“为什么不能?”
接下来又是一段长久的沉默,车子从他们头顶上的大桥呼啸而过,除了这个声音,没有任何人,任何事物能插入他们之间的对峙。
何必呢,又不是仇人。
林安萝又开始想这句话,不断地挣扎纠结。
她是喜欢演戏,可她不喜欢在现实中和人打交道时,明知道剧本设定还要假笑着跟人家对戏。
“你不散步了吗?”
沈奕试图转移焦点。
林安萝终于不再纠结,咬咬牙,抓起他的手,把袖子推上去,将那个褪色的发圈露出来。
她问,“夏天要到了,你是不是还没想好这个东西怎么藏?”
沈奕淡定地把手抽回来,从他脸上看不出一点被拆穿过后的慌乱,因为这个场景,他早就在心里演练过无数遍。
他试想过各种林安萝在这一刻会有的反应,惊喜或者不悦,喜欢或者厌烦,就连林安萝现在的冷静质问,他也都想到了。
“为什么要藏?”
林安萝暗示,“你不觉得你戴这个东西看起来很别扭吗?”
沈奕把袖子往下拉,“可它在我手上,我要不要戴,是我的自由。我喜欢的东西,不能因为别人不接受,我就不喜欢了。更何况,我并不强迫他们接受。”
他是看着河面说的这句话,证明他知道林安萝是什么意思,林安萝也能理解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男人的侧脸与夜色交融,林安萝突然惊觉,沈奕已经不是从来那个不爱说话,总跟在她后面跑,对她言听计从的那个少年了。
他也在成长,个子更高,肩膀更宽,他能够在短短一年内在已故父亲留下的商业帝国顶端位置坐稳,成熟,睿智,而且今晚还表现出了与人相处时的沉稳从容。
他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已经不由她来左右。
林安萝终于撕开了这层面纱,也成功把自己说服。
没错,这是他的自由,她管不着,她也没办法管住自己不去介意沈奕的感受,否则管他会不会难受,林安萝在知道他喜欢自己的那一刻就不会再和沈奕做朋友了。
她低头,咬着唇,平时怼人巧舌如簧,这会被别人占了理,林安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是打算在车外站到我今天的外套也送给你才罢休吗?”
他调整地很快,马上就和她开起了玩笑,并且还真的做出了脱外套的动作。
林安萝当然没那个意思,她拦住沈奕,边往后座走,边说,“不,我不要,你别动,我不想我家衣柜里都是你的衣服。”
沈奕把衣服随意往上一拉,说,“可惜,不能让你帮我付干洗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