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元瑾在奏折上写好下个月问斩郭明伦的批注，把它扔到了元祈面前。
“我给你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如果流萤没有回来，你就得相信她是真的死在河里了。”
靠在椅子上坐没坐相的人和皇帝有着一样的五官，气质却截然不同。
他的懒散仿佛被几个月前那条河的大水给冲走了，留下的是藏不住的锐利阴冷。
他没看那奏折，兀自阐述，“我去枫雪宫附近又查了一遍她那两年的消息，发现她背地里和郭明伦关系不错，郭明伦是神医肖珺的至交好友，难保他不会也知道当年的事，然后告诉了流萤。”
元瑾抬眸，“你的意思是？她可能一早就知道她爹死在了我们手里。如果按照你这种猜测，那她为什么会同意嫁给你？”
“因为她聪明。”元祈想到那个人天衣无缝的变脸，和多变的性格，“假如你看过她其他的样子，就知道她有多会装了。比如说她从宫里走的那天晚上，你和我都没有看出来她在害怕我们。”
是隔几年，那个夜晚的细节元瑾已经记不清，但她离开之前，所有的一切都表现得和平常无异。
他们都没有想到在身边听话乖巧的待了六年的人，会一声不吭的在一个夜晚消失得那么干净，任何痕迹都没留下。
这证明她的离开不是一个突发奇想的行为，她绝对在他们身边谋划了很久。
“她可能知道我们就是她的杀父仇人了，因为怕你杀了她，只能暂且同意和你结婚，等到日后有机会再杀了你我，为神医报仇？”
元祈偏头，不冷不淡地问，“很有可能，不是吗？”
元瑾沉默了，摇了摇头。
“我认为不对，你说过，你们曾一起掉下过山崖，你撞到了头昏迷过一阵子，如果流萤想杀你，在那个时候，她就应该动手，或者一个人逃走，把你留给魔教。而不是救了你，跟你一起走，最后落入了河水当中。”
元瑾顿了顿，说出结论，“她可能真的死了。”
“你说得对。”元祈拿起奏折，走向门口，背影决绝而孤独，“但我不想承认，我宁愿相信她又一次骗了我，从我身边逃走了，我还有机会再把她抓回来。”
他走时没关门，秋风卷着萧瑟从门口跑进来，将屋子里浸透了寒意。
门口的小太监很有眼力见，冒出个脑袋小声的问，“皇上，天冷了，奴才把门关上？”
他这一句说完之后就后悔了，因为皇上似乎在发呆，听见他的声音之后，明显的愣了一下，回过神来。
瑾皇虽然年轻，但性子比已故的先皇还有稳重老成，总是不苟言笑，叫人看不懂喜怒。所以他也不确定自己打断了皇上的思路之后，皇上会不会生气。
“关上吧。”元瑾说。
小太监轻轻松下一口气，把门关上了。
皇帝年过双十，宫中却没有一妃半嫔，不是醉心医术就是沉迷政务，毋庸置疑是个好皇帝，可这宫里死气沉沉，叫人待着都难受。
小太监想，瑾皇大概是这世上最不近女色的一个皇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