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将军来得可真是时候啊,晋阳的人刚走,你们就来了。”
此番虽然击退了晋阳六镇派来的前锋部队,不过高长恭麾下精锐也是死伤惨重。看到鱼俱罗带着三千骑兵仗打完以后才来“增援”,说心里没火气那是假的。
“我部得到军令,在晋城附近游击,迟滞六镇大军的行军速度,此乃要务。
而守住晋城,并不是本将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协助高将军,此乃情分,关注战局,选择对我有利的行动,此乃本分。本将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的,而且我也不受高将军节制,你我能够互相配合,那自然是好,若是高将军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你可以尽管去想,本将怎么做,不会被高将军的想法所改变。”
鱼俱罗不卑不亢的说道,对着高长恭抱拳行了一礼之后,转身离去!李达和他麾下那一队穿着银色纸甲的“骚包”队伍,也跟着离开了,气得高长恭把横刀直接扔地上,恨不得拿出弓箭从背后把鱼俱罗射死!
刚见面的时候,他看到有过数面之缘的鱼俱罗,感觉此人平日里做事低调沉稳,又是弓马娴熟的模样,以为会比较好说话的。
没想到这厮开口,比李达还可恶。
李达的话,满口跑火车,你要什么他都会应承下来,至于做不做那是后话。这样的话,至少面子上还是好看的。
说真的,高长恭也没指望能指挥得动神策军,尤其是神策军的精锐骑兵。他也就是发发牢骚而已。
没想到老鱼根本不给他面子。
其实高长恭还是太嫩,政治智商连底层爬上来的老鱼都不如。
高伯逸以后是要“改朝换代”的,老鱼这样的人,就是指望着当一个“开国功臣”,然后让家族与国同休。
也就是说,不管现在高伯逸和高长恭之间是如何的兄弟相称,将来这两人迟早会翻脸的,就算不翻脸,高长恭也会死于某次“意外”。
高伯逸要改天换地,高氏皇族的兵权,要第一个拿掉,高长恭也是第一批被收拾的人!这一点老鱼看得明明白白。
所以他为什么要跟一个迟早要成为敌人的家伙结交呢?他巴不得这次借着晋阳六镇的手,把高长恭除去呢,那样能给高伯逸省下很多麻烦。
“尉相愿,你观察此人如何?”
高长恭低声问身边的尉相愿,而后者现在正盯着鱼俱罗离开的背影出神。
“此人会不会打仗还不好说,不过他对主公有明显的敌意,这个是毋庸置疑的。”
说完,尉相愿凑过来压低声音道:“主公可找个机会,借晋阳的手……除之。”
“罢了。”
高长恭摆摆手,否决了尉相愿的建议。他当然感觉出鱼俱罗对自己很冷漠,然而现在毕竟是同一个战壕里的人,想坑死对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关键是,那样很可能把自己也害死,以他今日与晋阳六镇大军激战所观察到的情况看,对手还很有余力,这一战只能算是双方摸了一下对方的底,远远谈不上决战。
看到高长恭有些优柔寡断,尉相愿失望的摇了摇头,轻叹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
邺城以北的滏水河边廊桥两岸,旌旗猎猎,神策军此刻正在进行最后的实战对抗。
“安排好了么?”
站在高台上,高伯逸转过头问一脸沉静的张彪,后者为此番演练,已经准备了许久。
“主公,随时可以开始。大战在即,段韶不会跟我们讲客气,末将又岂敢托大?”
张彪自信的拱手说道。
今天他演练的,乃是陈霸先与北齐军交战时的经典战术。靠着这种战术,陈霸先与当时北齐军的柳达摩之流恶战,屡屡能以少打多,在河道纵横的建康争夺战中逐渐占据优势。
“大都督,看好了。”
红色旗帜的军队,乃是周敷的本部人马,此刻已经冲过廊桥。而张彪的本部人马,前面的在布阵,后面的在布置格栅!
“战阵之上,还能布置格栅?”
高伯逸像是见了鬼一样问张彪,当时陈霸先与段韶恶战的时候,他只观看了水战,段韶跟陈霸先在建康周边怎么打的,并没有亲眼见到。
“两军交战的时候布置格栅,乃是南方军队对付北方骑兵而想出来的办法。若是格栅事先布置好,对手眼睛又不瞎,岂会让你如愿?”
不得不说,张彪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明明知道你的防线上有格栅,那么敌军又怎么会傻乎乎的扑过来呢?
高伯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让就看到张彪的本部人马,在后阵飞快将格栅布置好,然后前阵交替后撤,阵型松散,退而不乱。
大家都用格栅,怎么用,什么时候用,就是获胜的关键。这种战术在南朝普遍存在,然而有人是常胜将军,有人却是鱼腩被吊打,错的不是格栅本身,而是使用它的人。
“这是在把对手牵引到预设的战场么?”
高台上站着观看远处的高伯逸,发现周敷的人马,不知不觉进入一个由格栅围成的“凹”里面,而三面依靠格栅列阵的张彪本部人马,则是用长枪疯狂的捅对面结阵的刀盾兵!
刚才还攻势猛如虎的周敷军,此刻陷入全面被动!
“指挥得当,周敷还是能退回对岸的,不是么。”
高伯逸若有所思的说道。
没想到张彪居然点头认头道:“陈霸先麾下猛将侯安都、萧摩柯,他们都常常做那种一锤定音的事情。此刻战局焦灼,我若是派一支小规模的精锐堵住廊桥,然后趁势高喊鲜卑败了!段韶败了!
被格栅围起来的晋阳大军,就会不战自乱。”
很有道理!
高伯逸微微点头,战局似乎跟张彪说的一样,此刻又一支百人队伍从侧后方袭击已经过桥的周敷军,后者果然阵型大乱!
胜负已分,不需要继续看下去了。
“看来,这一仗很有把握啊。”
高伯逸感慨说道,谁知张彪微微摇头道:“格栅运用之妙,存乎一心,陈霸先就是其中高手。末将用来抗衡段韶,实在是因为这条滏水河而已。
如果在其他地方用,估计会输得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