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
来到神策军大营里,高伯逸发现自己是最后一个来的,其余的人,自张彪以下,全部都到齐了。几乎人人都是摩拳擦掌。
果然,现在这支军队,还只能算是高洋的军队,不能完全算他高伯逸的军队啊!
心中轻叹一声,高伯逸其实很明白,以高洋的威望和权力,只要他在,自己就要老老实实当个忠心的臣子。
如果高洋能活二十年,那自己就要老老实实的臣服二十年,没有第二个选择。
当然,世间没有如果。
“此番虽然不是出征,只是护驾随行,但你们要当做实战来看待。军法执行,不讲情面。除我以外,其余将领犯了军法,都要依法严办,不得徇私!”首发
高伯逸冷着脸说道。
为什么说除了他以外呢?
因为能处置神策军头目的人,只有高洋而已,这个权力当然不能放到军法里面,不然高洋会很有想法的。
细柳营的事情,还不够明显么?
“喏!”
众将都是拱手行礼领命,在这个关键时刻,谁也不会拿自家的前途开玩笑。
“杨素!”
“在!”
“你依旧为行军长史,众将士有军功或是受罚,都要一一记录在册!”
“喏!”
高伯逸依然是在重用杨素,其中原因,不足与外人道也。
不过这厮也确实争气,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得井井有条,神策军上下没有一个不服气的。
“其余的人都散了吧。此次行军大半走水路,沿途也有水次仓。刚刚秋收,估计水次仓里面都堆满了军粮。一路轻车简从,箱车什么的一律不准携带。”
高伯逸的第一道军令,就是放弃辎重,不由得让众将有些吃惊。
就算是古代冷兵器战争,也是在打后勤和打装备,不带辎重,神策军等于是没有牙齿的老虎啊!
其实这正是高伯逸想做的事情。
他就是想故意露个破绽,万一有些人不开眼路上打算伏击神策军这个可能性基本为0,但也不能排除,那么,就正好告诉那些人,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等众将都散去之后,高伯逸将杨素叫到没人的地方,压低声音道:“上次大清洗,说不定还有些漏网之鱼。
此番行军在外,这些人如果要行动,很容易露出破绽。你都盯着一点,还是那句话,在军法的条款范围内,宁可杀错,也不可放过一个。”
这真是做大事的人呐!
杨素恭敬说道:“主公请放心,在下必定时刻不会懈怠。”
“去吧,我让竹竿贴身保护你。”
“那主公你怎么办?”杨素有些担忧的问道,要知道,这一次娄昭君也在行军的队伍里面。她身边也是有一些亲信保护的。
“我跟皇帝在一起,难道军中谁还打得过康虎儿?”
高伯逸不屑说道。
高洋如此敏感的人物,这次自然是跟他越近越好。一来,降低对方对自己的戒心,二来,这也是一种开诚布公。
不然一旦你不在他视野中,高洋就会想,你会不会是联合了什么人,到时候跟我来一出兵变呢?
大军里人这么多,你是跑哪里去了,是不是安排刺客谋害我呢?
那样就坏菜了。
不一会,高洋的马车来了,这位皇帝躺在里面昏昏沉沉的,像一条还没晒干的咸鱼。
“爱卿自行其是,朕信得过你。”
高洋软绵绵的对着高伯逸说了一句,便靠在宽大的马车里假寐。
看样子是宿醉未醒。
高伯逸盖上马车的幕帘,心中五味杂陈,很多话不知道要怎么说,只能永远的埋在心中。
高洋的身体真的不行了啊,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没太多人看出来,只是因为他比较善于掩饰。
但纸包不住火,恐怕也是有鉴于此,所以高洋才会这么着急的要去泰山封禅吧?毕竟,身体不行了,就要好好的想想身后事怎么样。
……
“朕亲政时日尚短,跟爱卿都没有好好说过话,来,坐到朕对面吧。”
御书房里,宇文邕走上前去,拉着胖乎乎的长孙兕,让其坐到对面的软垫上。
这让平日里八面玲珑的长孙兕受宠若惊。
两人对坐之后,宇文邕轻咳一声,试探性的问道:“爱卿,你愿不愿意替朕走一趟陈国?”
陈国?
长孙兕一愣。
他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妇孺,自然是知道,自从荆襄丢失以后,北周与南陈就基本不接壤了。如果要去,需要绕很远的路到广州,再去建康!
当然,理论上是可以,实际上是不行的。唯一的办法,恐怕还是悄悄潜入齐国,然后从两淮之地入境南陈。
没有别的选择了。
“微臣可否问问,两国现在并不接壤,那么微臣到了建康,要怎么跟对方说呢?难道仅仅只是为了表达谢意?”
长孙兕的意思很明白,手头没有筹码,你说个鸡儿啊!
难道学北极熊穿越大半个地球来到南极,然后敲企鹅的门,说:我想跟你玩。
结果人家企鹅说:但是我不想跟你玩。
于是北极熊又穿越大半个地球回去了。
“并未有什么事,只是想让爱卿去那边说一下,两国永结盟好,今后若是陈国有难,我大周绝不袖手旁观。”
宇文邕侃侃而谈道,那说法,像是去长安郊外散个步,而不是跨越北齐国境千里去出使陈国。
长孙兕有些惊讶的看了宇文邕几秒,心中暗暗怀疑这位年轻的皇帝是不是想整死自己。
按说也没必要啊?
难道是对方人生阅历有限,不知道去朋友家里上门要带礼物的道理?
一时间长孙兕陷入两难之中,最后他才硬着头皮说道:“国与国之间,诚意很是重要。微臣空口白牙说那些东西,只怕对方并不会相信。
陛下以为如何?”
长孙兕是涵养好,没有骂街,不然就要直接告老还乡,或者学窦毅的,将官服脱下来扔地上发飙。
“朕当然不会让爱卿空着手去。陈霸先虎狼之辈,又是背信弃义篡位,岂会相信空口无凭的保证?
不过他儿子陈昌和他侄子陈顼现在都在长安。不如先让陈顼跟爱卿一起去建康。陈霸先看到侄子回来了,应该会相信我们的诚意了,对吧。”
宇文邕微笑着说道。
长孙兕长出一口气,这一趟辛苦是辛苦了点,好歹不算是皇帝故意在整他。
“如此也好,那让微臣回家安顿下家小,明日就启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