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周叶县守将苏椿,发现齐军在城外堆土垒,以土垒为核心修筑营寨,就知道这次是遇到了狠角色。
如果是攻打一般的城池,这种做法很奇怪,让人完全无法理解,但是放在叶县这里,只要是熟悉当地地理环境的人,就很能明白齐军主将的心思。
叶县县城极为坚固,三面环水。为了防备齐军,苏椿事先就将护城河里的冰凿开了!俗话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现在河水虽然再次结冰,但是由于封冻时间短,只是样子好看而已。
人一旦踩上去,冰层就会开裂!
而城外的齐军主将居然连试探都不试探一下,就放弃了四面合围,显然不是省油的灯,作战经验极为丰富!
而且对方发现从南面攻打叶县,叶县县城反而比城外低矮,直接把土丘堆到跟县城城墙一样高,精兵强将直接冲上城头就行了!
打仗就是怕遇到这种老师傅。
苏椿连忙派人去宛城送信,希望宇文宪或者独孤信能派人来增援。不然以现在的情况看,叶县失守是必然,不可能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
除非齐军临时换将。
不知为何,齐军并未完全切断叶县与宛城之间的联系,或许是疏忽,又或许是另有所图。
这天深夜,苏椿就收到了一封密信,上面的落款是韩雄之子韩擒虎!
信上说他已经带着五千精兵前往叶县救援,希望苏椿能一直坚守城池,信看到了,他的人马估计也快到了。
“才五千兵马么?”
苏椿暗暗皱眉,兵力有点少啊,可别把这次攻城的敌军当成软柿子啊。
他看了看墙上挂着的胯裆铠,上面都是暗红的血迹。今天守城他也亲临现场,攻城的敌军十分悍勇,那些临时征召的镇军完全不是对手,几乎一边倒的被人家压着打,几个人都打不过对方一个人。
最后是自己手里的一千多府兵出来镇场子,才把齐军打退。
“这不像是一般的齐军啊,若是齐军之中人人都悍勇若此,我方岂有活路?”
苏椿心往下沉,知道自己这次可能凶多吉少,遇上硬茬了。
第二天,齐军在监督民夫垒土丘,一点点朝着县城南面的城墙靠近。
第三天,齐军还是在垒土丘,离南面的城墙更近了。
第四天的时候,苏椿收到韩擒虎的信,说今夜子时,两军配合内外夹击,共破齐军营寨!
这小子居然想夜袭!
苏椿忍不住为十九岁的韩擒虎捏了把汗。夜袭是以少胜多的妙招,别的朝代且不说,就说南北朝,就有无数夜袭敌营,以少胜多的经典战例。
然而夜袭能否成功,不仅仅要看自己的实力怎么样,还得看敌军实力如何,敌军主将谋略如何,不能一味模仿。
在他看来,城外的齐军主将,用兵老辣,并未仗着自己兵力雄厚,士卒悍勇就乱来。
此番袭营,极有可能无功而返。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晚了。韩擒虎已经做好了袭营的准备,而且苏椿感觉这小子有点年轻气盛,如果不吃点亏的话,恐怕不会在意自己说什么。
韩擒虎从小就是跟宇文家的几个儿子一起长大的,而苏椿是西魏名臣,宇文泰智囊苏绰的三弟,现在的皇帝可不是宇文泰,而是宇文邕!
韩擒虎对宇文邕而言,就像是兄长一样。
苏椿并没有什么野心,但这不代表他很傻。
“传令下去,换镇军上城墙守城。今夜我将带着本部人马袭营。”
苏椿对身边的亲兵吩咐道。
这亲兵跟了他许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疑惑的问道:“将军是说今夜袭营?”
这他喵的不是自杀么?城外敌军什么水准你心里没点数?
“我意已决,无须多言。援军已经来了,我们要去接应一下。”
……
“要走了么?”
独孤伽罗一双玉臂环抱着高伯逸的脖子问道,两人躺着温暖的被子里,恨不得一辈子都不起床。
“嗯,你爹还等着在呢。周军已经秘密行军到了樊城,虽然与襄阳只有一江之隔,但我们必须在那里待着,随时准备出发。
襄阳这里只留杨素,负责与王琳协调。”
高伯逸一边说一边穿衣服,很快就已经穿戴整齐了。
“你去吧,唉!”
独孤伽罗不想高伯逸离开,至少现在不想。她的心思总是多变,刚刚过去的那两个时辰,她在床笫间极尽温柔的侍奉对方,再次拉低了自己的下限。
简直已经快要没有下限了。
但或许到了明天,她就不想见到高伯逸这个人了,因为是对方把自己“拖下水”的。
“我走了,不必担心。除了你放走的高长恭以外,此战一切皆在我意料中。至于我这位义弟,他现在还小,翻不出什么浪来的。”
高伯逸不知不觉就为自己立了个旗子。
他吻了下独孤伽罗的额头,又亲了亲儿子高承广的小脸,转身就走。
高伯逸走后,独孤伽罗穿好衣服起来,总是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好像有什么不好的大事要发生了。
……
来到城外渡口的大楼船上,独孤信等人早就到了,正在欣赏江上的雪景。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当初贤婿写在得月楼上的诗,老夫印象深刻。
现在大军正在樊城,贤婿打算怎么用兵?”
独孤信好奇的问道。
高伯逸只是声名在外,具体怎么打仗,他还真没见识过。
“按照计划,侯平会带着郢州军假装袭击随县,并攻占侯瑱防御齐军的门户安陆郡!
然后传递消息给高归彦,让高归彦攻占随县。
等对方攻占了随县以后,高归彦一定兴奋得找不着北。
不过很快他就会发现自己的大军已经陷入了十面埋伏之中,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岳父大人就等着看好戏吧。”
为什么听起来有点不靠谱?
“周军不善水战,那我们要做什么?”
“在北随郡济山县(今随州市以北80公里)伏击高归彦的援军,也就是高归彦的本军。”
高伯逸无所谓的说道,像是在说今天晚上吃点肉。
“你如何能断定高归彦不会亲自率军攻占随县,而是在援军里面?”独孤信自己的领兵风格,就是主将前置,如果高归彦按他的风格,那岂不是要坏菜?
“任何一个惜命的人,都会做这样的选择,高归彦也一样。他不怕死不代表他不惜命,岳父尽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