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中枢的变化,自高伯逸出走后,侯平就格外的关注。然后这个精于算计的家伙,就发现了某人的所谓“叛逃”,其中大有蹊跷。
最明显的莫过于,高伯逸的嫡系,禁军大将张彪,并未被高洋清算,现在投到了渤海长公主高彾那里。
而听说这位长公主至今也未公然宣称解除与高伯逸之间的婚约。
这就很是耐人寻味了。
从最底层一直爬上来的侯平,得知这些细节以后,吓得一身冷汗!当初他背叛王琳,就是因为觉得王琳不能成大事,现在轮到第二次选择,所以侯平格外的小心。
越是要选,他就越是害怕。
侯平一直都是弱者,没有后台,也不像王琳这样独树一帜当社团大佬。他有点军事才华,却又没有经营地盘的才能。
他有进取心却又缺少上升的通道,背叛王琳之后又让自己声名狼藉。
在高伯逸那一世的历史上,侯平死得极为憋屈。
他经历了几个主公之后,最终投靠了陈霸先,然而陈霸先担心这家伙拖累自己的名声,对方又曾经在侯瑱手下干活,让自己不方便招揽侯瑱。
于是在侯瑱投靠之后,陈霸先顺手就把侯平杀了。
你看多可怜,连一条咸鱼都不如,起码咸鱼还能吃,这家伙靠过来人家都嫌弃他臭。
不过这也怪他咎由自取就是了。
这一世侯平在认识了高伯逸这样的“危险人物”以后,明显低调了许多。
所以当高归彦找到侯平的时候,他没有像以前一样兴奋,而是冷静下来观察,没有当场回复,只是说要考虑考虑。
结果没等几天,就等来了匆匆忙忙的杨素,还有高伯逸开出来的条件。
让他完全无法拒绝的条件。
扬州镇军都督,扬州刺史,开府仪同三司!
当官又不是为了夺天下,侯平本身也没这志向。别的不说,只要知道扬州是什么好地方就行了。现在可以支撑起北齐五分之一的税收,那样的富庶之地,在路边捡一点残羹冷炙也足够自己爽一辈子了。
能在那里当官,简直是爽到了极点。
不过前提是高伯逸回邺城,恢复官位,才能运作此事。要成功就要付出代价,侯平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听从高伯逸的指挥,不得讨价还价,阳奉阴违。
侯平对比了一下高归彦开出来的条件,还有高伯逸开出来的条件,不得不感慨,高伯逸这家伙确实会收买人心,舍得下本钱,而且信誉卓着。
高归彦那些都是虚的,只是说当一方大员,但是在什么地方没说。侯平自己在郢州就混得很可以了,荆襄本就是富庶之地,何必听一个陌生人摆布呢?
于是侯平转手便将高归彦试图收买自己的事情告诉了杨素。而利用高归彦威胁侯瑱的主意,则是杨素临场发挥想出来的,跟高伯逸的思路如出一辙。
这才有几方大佬在楼船上会盟,约定守望相助。
……
“当年我和韦孝宽在南阳为官,回长安后时常都在想,襄阳这等雄城,若不是梁国自掘坟墓,又岂会落入宇文氏之手。
今日得见雄城,果然是兵家必争之地。”
来到襄阳城门前,独孤信确实有些激动。
“岳父大人,所谓盟友,即使没有背叛,但所谓的支持,支持的力度,常常有天渊之别。
此所谓打铁还需自身硬啊,赢高归彦只是第一步,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看到独孤信有些激动,高伯逸不得不给他泼点冷水。
两人走在满是积雪的大街上,独孤信沉默了片刻,低声问道:“贤婿,滞留长安的独孤府众人,你打算怎么救他们出来。
我感觉宇文邕已经对我起了杀心。此番若是大胜,功高震主,只怕他留我不得。”
春江水暖鸭先知。
皇帝是什么态度,作为柱国的独孤信自然不会心里没谱。
只是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高伯逸到底有什么后手,能把自己的家眷救出来。
这怎么会不让人担心呢。
“岳父大人,我们已经回不去长安了。再回去,就是带着旌旗十万,把宇文邕拉下马。您可千万别带幻想啊。”
高伯逸生怕独孤信脑子一热,要回北周去当忠臣良将,那就真的坏菜了。
“贤婿你也太小看老夫了,宇文邕那小崽子想什么,我能不知道吗?再怎么样也是不能回去的,也真的回不去了。
你能不能跟我交个底,到底怎么把独孤府里的人救出来?”
看到独孤信如此坚持,高伯逸在对方耳边轻声嘀嘀咕咕了半天,说得独孤信双目圆睁,完全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贤婿,这……是否妥当?”
“岳父大人可有别的办法?”
“没有,只是…”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现在可不是跟宇文邕讲客气的时候了。”
高伯逸的语气十分决绝,最后独孤信长叹一声。
确实没什么其他好办法了,还是先打完这一仗再说吧。
两人来到独孤伽罗居住的庭院,独孤信微微点头,对这里不大却雅致的环境十分满意。
难怪高伯逸这厮对付女人一套一套的,就说揣摩喜好这种事情,让自己这个当爹的都有些惭愧。
他推开院门,发现高伯逸身边那个瘦竹竿剑客正在门房里打盹,见到自己来了,淡然的行了个礼,然后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独孤信也对他微微点头致意,怀着忐忑的心情推开了明显就是主卧的那间厢房。
“阿郎,对不起,我看高长恭挺可怜的,就把他放走了,你不会怪我……的吧?”
独孤伽罗用很嗲很撒娇的声音朝着独孤信冲过来,然后父女二人大眼瞪小眼的这样看着。
“呃……原来是爹啊。”
独孤伽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从来没有用那样的语气跟别人说过话,哪怕是在跟高伯逸亲热的时候也绝对没有过。
还不是因为心虚,又听竹竿说今天高伯逸会回来,谁知道闹个大笑话了!
“咳咳,家中女儿叫爹叫阿郎,倒也没错,不过仅限于未出阁的女子。你是不希望爹到这里来么?”
独孤信微笑着揶揄道。
“那……倒是没有。”
独孤伽罗大松一口气,有感觉内心有些失落。
“对了,你说你把高长恭放走了,到底怎么回事?”
独孤信猛然间想起独孤伽罗刚才撒娇的话里面,似乎有很重要的“干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