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逸兄啊,都这么晚了,你还有事?”
高长恭打着哈欠来到府衙的书房里。进门就看到高伯逸和一个美丽少女对坐,两人都在书写什么东西,忙碌个不停。
“呃,见过嫂嫂。”高长恭跟李沐檀打了个招呼,浑身不自在。
这么晚了,你们不共赴巫山云雨快活快活,把我叫来做什么?
他完全想不通高伯逸叫他过来干嘛,有事不能明天说吗?大晚上的,你们这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让我过来扫兴?
“四郎啊,明日,你带着我们手下那一千人,护送你嫂子回齐州。齐州州牧和刺史你不需要担心,你嫂子会说服她爹的。你的任务,就是带着我们的人,在巨野泽落草为寇,拦截过往船只!”
高伯逸严肃的说道。
落草?你这是在开什么玩笑?我是北齐宗室啊!就算我去造反也不会落草啊,就没听说哪个王爷落草过的。
高长恭完全被高伯逸搞懵了。齐州是你准岳父在当刺史吧,你这么任性真的好么?
他那张“俏脸”呆萌呆萌的,现在还在迷糊当中。
“傅伏的大军回调,需要一个借口。”高伯逸沉声说道,然后把他的计划告诉了高长恭。
“你是说,想让独孤信以为宿卫军还在济州赈灾,但是回去剿匪的,实际上不是齐州镇军,而是宿卫军精锐,对吗?”
四郎现在才十四岁,但他很容易就领悟了高伯逸计策的精髓。
战略欺骗!
“对,这事谁去解释,我岳父都不会相信,除非是他女儿亲自告知。你在巨野泽打造一批船只。然后通过济河,将济州的灾民送一部分到那边隐藏起来。其他的事情,我岳父会配合你的。”
“四郎,奴家这一路就拜托你了。”
李沐檀对着高长恭行礼道。
“诶,使不得使不得。大哥放心,四郎我肯定护嫂嫂周全,如若有事,我提头来见。”高长恭打包票说道。
高伯逸微微点头,拍了下四郎的肩膀,语气沉重的说道:“此番洛州之行,只怕不轻松,成败都在微末中,你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在齐州的事情做好了,后面我们就轻松了。”
“你已经有全盘的考虑了么?”
“嗯,这次齐国的名将大将动不得。你一动,司马消难也好,魏国那边也好,都会偃旗息鼓了,不示弱,他们是不会行动的。
所以我们的压力可能会比较大,前期做一些准备没错的。”
兵力的强弱,将领的指挥水平,这是一个直观的变量。如果真的相差太大,在绝对实力面前,无论玩什么花样也没有用。
不过反过来说,弱的一方只有把天时地利人和这样的“外部因素”转化为自己的实力,才能战胜对手。
高伯逸用脚指头想都能知道,司马消难定然是要把洛阳献给西魏,然后当做投名状,在那边飞黄腾达。
独孤信不管做什么花里胡哨的准备,一切都是围绕着夺取洛阳做准备的。那么事前做一些迷惑对方的行为,隐藏自身的实力,就很有必要了。
因为那样会造成对手的误判。
高长恭回去之后,高伯逸叹了口气对李沐檀说道:“有时候刀口舔血也是没办法,如果可能,谁愿意这样打死打活呢?”
“真不知道我是找对了人,还是找错了。”李沐檀将头靠在高伯逸肩膀上,眼神温柔似水。
……
由初夏到盛夏,一个月过去了。一封又一封北齐那边发来的密信,送到了独孤信的案头。
“洛阳周边,居然没有兵力调动的迹象?这是为何?”
今日独孤伽罗抱着外孙杨勇回娘家,其乐融融之下,他的心思也飘得很远。
他打开桌案角上的一个木盒,里面放着厚厚一叠纸。
在洛州地区,西魏的情报优势是压倒性的,独孤信经常派人到洛阳周边的村落,说服当地的家族搬迁到弘农甚至长安。但对于更远的地方,力量就很薄弱了。
“高伯逸位于高长恭军中,去齐州途中遇洪灾,被困于济州任城!”
“任城大灾后将扩建为商埠,并将改为济州州治。”
“宿卫军三千人屯任城,济州开始疏通河道。”
“东河泊司衙门在任城挂牌,彭城王高浟主持大局。宿卫军疑似保卫商埠而屯任城。”
“济州溃兵逃往齐州引发民变。齐州镇军都督傅伏领镇军平乱,屯军巨野泽,与乱军交战数次,乱军逃逸入巨野泽。”
“高伯逸到达齐州州治历城,并向齐州刺史李祖升提亲。”
零零散散的信息汇聚起来,独孤信闻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高伯逸这家伙,居然为了自己的婚姻大事忙活起来了?这怎么看怎么有点奇怪啊。他不是密谍头子吗?如果他在提亲,那现在谁在掌管邺城的密谍呢?
为什么这一两个月来,洛阳周边绞杀斥候的力度变大了呢?
所有收到的信息,都是北齐那边没什么防备,高伯逸大鸣大放的在齐州跑自己的“三书六礼”,连崔季舒都请出来了。
齐国上下似乎很重视任城的商埠建设,还有治理水患,不仅是高浟,就连高澄的次子高孝珩都在任城,参与东河泊司的建立。
到底哪里不对劲?
嗯,还有一个消息!
独孤信从另一个木盒里面拿出一张用朱笔写字的纸,上面只有一句话“长山王入洛阳,大门不出,不见客,无内应。”
“长山王高演到洛阳来做什么?难道他一个人就能力挽狂澜么?”他沉吟不语,破碎的情报太多,无法整理有序,看不出各个事件有什么关联,让人火大又无可奈何。
“阿郎,四娘子又昏厥了,您快去看看吧!”下人在书房门外大声叫喊了一句。
“好,我马上来。”独孤信沉稳的应了一句。
他不是不慌,而是慌也木有什么办法而已。独孤曼陀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这样了。李虎家本来这个月要来提亲的,看来……又只能推后了。
来到女儿的闺房,又瘦又高的独孤曼陀浑身冷汗,昏迷不醒,身体还有点抖。
“风邪入侵,唉,老夫尽力而为吧。”白胡子的御医轻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