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珽不知道什么时候给自家的院墙开了个狗洞,正好跟高伯逸家的院子连着。有可能在后者搬进来以前,这个洞就存在了。
于是当高伯逸累成狗从崔季舒家里回来,然后睡眼惺忪的从卧房里出来看到这位老哥的时候,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贤弟贤弟,我跟你说件有趣的事情!”
祖珽自来熟的进了卧房,然后点燃油灯,坐下来自顾自的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我说,你这么晚浪到我家来,到底是为何啊,我明日还要入宫呢。”
高伯逸不满的说道。晚上好不容易才把张红娘那丫头赶到别的房间里,自己的床都没睡热。
他还年轻,娃都没有,不想现在就成秃子啊!
“呵呵,你猜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一定猜不到。”祖珽脸上的表情很夸张,似乎想笑又拼命忍住。
“你……该不会刚刚从高湛家里出来吧。”高伯逸也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
“诶?你怎么会知道的!”祖珽大惊失色,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高伯逸监视了。
“猜的,毕竟大家都住得近,这么晚已经宵禁了啊,你还能去哪里浪?”不得不说,高伯逸见微知着,推理能力不是一般的强。
高湛的府邸就在附近,祖珽去串门还挺方便。
“高湛让我想个办法收拾你。”祖珽一脸神秘的低声说道:“就是……让你睡到薛娘子床上,然后让陛下捉奸,你说这主意厉害不厉害?
哈哈哈哈哈哈,他肯定没想到我们是一伙的!”祖珽毫无形象的拍打着桌案,弄得杯子里的清水都洒出来了。
高伯逸脸上的表情比较精彩,心中暗想,这他喵的谁想出来的主意啊!
怎么都跟我想一块去了?
老实说,他本来也打算用类似的来搞事情的。
高伯逸无奈耸耸肩道:“其实,我也想这么收拾高湛来着,可你觉得他会上当吗?”
“那可不好说,高湛自制力很低的,如果他确认陛下不在,也许真会跟薛娘子有染也未可知。”祖珽摇摇头,作为一个老江湖,他太清楚高湛是什么人了。
别看这厮平日里衣冠楚楚的,真要发狂起来,谁也拦不住。
“按你的意思,这法子真能试试?”祖珽疑惑的问道。他今天来主要是想问问高伯逸这事怎么处理。
没想到对方的心思跟高湛一样,都很歹毒。
这就很尴尬了。
“你附耳过来。”
高伯逸对着祖珽招招手,然后嘀嘀咕咕在对方耳边说了很大一通话。
“这样真行?”
“我确定可以。”高伯逸点点头,脸上看不出喜怒来,不由得让祖珽有些心里发毛。
“我们亲自设局,不是更好么?”
祖珽觉得高伯逸有点多此一举。或者说胆子太小。
“不必。我就想起当初崔娘子对付我那一招。不断的引诱我做坏事,但是她又不亲自出马。和士开,高湛,薛娘子,都不是什么意志坚定之辈。这事最近就能办,然后等待开花结果就行了。”
高伯逸的话语有些阴沉,不由得让祖珽打了个寒颤。
“你好像很看不惯薛娘子?哦,也是,毕竟你马上要做皇后家的女婿了嘛。”祖珽意味深长的坏笑了一下。
然而高伯逸却摇了摇头,像是有些回味某个场景,有些犹疑的说道:“按说,薛娘子不应该是那么蠢的人,她那时候为什么会当着如此多的人,建议我再去跟老虎搏斗一次呢?”
“你是说有人指使?”
“不排除这种情况。所以既然已经撕破脸了,不妨用最狠的手段,干净利落解决这个女人。”
高伯逸这具身体的前任,就是死在大母崔娘子的运作之下,在这个乱世对女人保持最大的戒心,绝对是小心驶得万年船的自保手段。
“听说,薛娘子的父亲很贪财,是也不是?”高伯逸眯着眼睛问道。
“这个我有所耳闻,薛娘子姐妹以前都是歌姬。赚钱供养她们的父亲。”
“明白了。明天你就这么办。”高伯逸凑到祖珽耳边,开始交待他如何行事。
油灯的火光下,两个人影在交头接耳,仿佛鬼魅一般……
第二天刚刚蒙蒙亮,高伯逸就上朝去参加朝参了。“朝参”是一种议政制度,顾名思义,就是皇帝召集一小部分朝臣,针对某件大事进行商议和裁决。
高伯逸作为名义上的中书舍人,还是要去听一下的。当然,他就站在皇帝侧后方,当一个完美的吉祥物而已。
今天朝参来了不少大佬,斛律金,杨愔,崔季舒,都在场。听说段韶出征在外,目前镇守淮南,所以他是应该出现在这里,却又不在这里的那个重要人物。
“近日,朕收到平原郡王的密信,说梁国的陈霸先,似乎蠢蠢欲动,军队调动频繁。诸位爱卿,你们有什么想法?”
高洋坐在龙椅上,似乎有些没睡醒的样子,但吐词还算清晰。
段韶就是平原郡王,他在淮南之地靠近南方前线,信里面内容大概是斥候打探到的,不知道要怎么决断,所以快马传信回来请示高洋。
段韶的母亲,是娄昭君的长姐,因此他可以说是高洋的表哥,一直被委以重任。无论是北齐(东魏)当权的是高欢或是高澄还是高洋,都对段韶给予了极大信任。
高洋亦是将宿卫军的一部,交给段韶,领兵在外镇守。
“陛下,自夺得淮南之地以后,梁国一直耿耿于怀。不排除陈霸先出兵的可能性。微臣建议让吾子斛律光领宿卫军一部南下增援平原郡王。”
大胡子斛律金咋咋呼呼的说道。老子为儿子谋立功的机会,这很正常,很符合潜规则。
而且梁国现在政局混乱,北齐派到建康的探子,根本拿不到正确无误的消息。
因为建康的政权根本指挥不动陈霸先!
所以你不能说斛律金神经过敏。
“陛下,有平原郡王重兵镇守淮南,梁国不管做什么,都无所谓,我们静观其变就好。”
杨愔这个意见可谓是四平八稳。
也就是什么都不做,等趋势明显了再说。
“就按宰辅说的办吧,你们都回去想想,写个陈条上来。”
高洋打了个哈欠,宣布退朝。高伯逸不动声色的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