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君销渐渐才感觉自己身体中像是煮沸了的血液慢慢的平息了下来,缓缓睁开眼,顿时看到正半蹲在他身前的姑黎,一愣,姑黎正小心观察着他的神色,见状,立马站起身。
见他睁开眼,心下的石头也算是落了地,“你觉得自己的身体还有什么异样吗?”
因为不能动用妖力,所以君销只能动了动手臂五指,站起身走了两步,“还能动,没有什么异样。”
站定,朝姑黎看去,“我记得你说你还需要时间。”
他的眼神看的姑黎一凉,忙摆摆手,轻声道:“不是,我确实还没有了解透彻关于你身上的禁咒,现在我也是在靠一些基础的咒术暂且安抚,虽然现在效果还行,但是时间久了效果也不会再如今日一般显着了。”
君销颔首表示知道了。
他抬脚走到窗前,往外面看去,这里应该是镜长老临时找的一间农户,除了琉绡还守在门外,其它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你知道,我身上的咒术是什么?”
姑黎听到声音一顿,向他的背影看过去,想了想,犹豫着还是说了实话,“知道一点,你...君上身上中的咒术,是恶咒,也是禁咒,一向被我族视为最损阴德的咒术。”
见君销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姑黎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这道咒术,诅咒的不是人,而是血脉,拥有这种血脉的人,世世代代都会...不得好死。”
门外,琉绡一直守在外面,君销没有把她支开,她也就没有避开,听到最后四个字不由露出怔愣的神色。
不得好死.......
她在幽冥道也因为蛮蛮的原因听说过不少前任妖君陨落的原因,听说是因为没有控制住自己身体中的力量,最后在祭台整个人直接炸成无数块细碎的血肉,散成的血雾,让整个幽冥道的天整整红了三日。
世世代代不得好死,她想到君销这些日子以来越发频繁的暴动,他也会走上这条路么?
君销看着外面,微微眯起眼,看不清他在想什么,声音也波澜不惊,仿佛早就知道了,“你既然是这一代继承上古天赋的人,那么你应该也知道,历史上,这道咒,你们下过给谁吧。”
姑黎沉默的点了点头,见君销背对着她看不见,便又改了开口说道:“知道,因为此术性邪,所以祖辈也只使用过一次。”
其实她当时拒绝苏袂的好意,自己站出来,不只是不想牵连他们,她自己也存了自己的私心,他们一族从上古时期延续到如今,一直都是避世而行,不存恶意,报以善心,就是这低调的作风,才能以平凡人的身份,延续下来。
但是,他们不是圣人,自然也不会没有做过错事,有一件事,还不是小事,他们做错了,以致于这几千年的时间过去了,还仍旧不能释怀,成为每一任组长的执念。
姑黎愿意和他们走,愿意替君销解开这道咒,何尝不是一种赎罪。
这道禁咒,是当年的族长亲自下的,对象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族——龙族!
龙被奉为天下兽族之尊。
上古之时,一部分的人,从以前的人族中得天道眷顾,飞升成神族,与原先就存在的鬼界,分立三界。
而剩下的人族中,有些继承了先祖咒术之能,有些没有任何能力的,在神族飞升之后,他们也想能与他们一样,便也摸索除了修炼的路,而在这时候飞升的便称之为仙。
盛极必衰一向是这个世界不变的真理,神族为尊统领了这个世界万年千年后,出现了同样是被天道眷顾的一族,魔。
魔的力量与神的力量相当,又因为两者截然不同的行事作风以及修炼方式,两者势必会成为对方的眼中钉。
历书记载,在神魔之战中,青龙,唯四的被称之为神的兽类之一,四大神兽之首,与神族一起灭族与战场之上。
但是事实,并没有记载的这么轰轰烈烈,甚至可以说是晦暗。
在神魔之战开始的时候,龙族便在青龙的带领下叛出了神族,在下界各地四方集结刚刚生出神志踏入修炼的妖物,将其归和统一,并自辟一界,称之为幽冥道。将妖族从毫无存在感的蝼蚁,变成能与仙界并列的一界。
自此,六界初成。
在神魔之战的最后一战前,妖族更是在当时妖君沈铎的统领之下,投入了魔族麾下,与神族彻底为敌,谁也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但是显然神族虽然表面上没有露出要追究下去的意思,但是私下,在与魔族纠缠的时候,他们仍旧找到了昔日的同脉至亲,不惜下最毒的咒,诅咒龙族世世代代,也要报复回来。
姑黎也不能说是谁对谁错,但是站在事外,她也会觉得,这对于龙族的惩罚有些太严重,如今龙族一脉可以说是只剩下了君销,血脉凋零到这个地步,不仅是与神魔之战有关,也与这咒术脱不了干系。
她站在屋子里,没有看到君销此刻眼中翻涌的情绪,她以为他都知道,可是其实他不过是炸她而已,当年他被带出了幽冥道的时候还是幼儿,许多事沈铎根本来不及告诉他。
背叛,君销眼中闪过一丝讥笑,这两个字还真的挺熟悉的,凌裳之前是不是也这么骂过他来着。
等了半天,眼看着外面的日头西斜,姑黎动了动自己的脚,站了这么久一动不动,脚底就像是被针刺过一样。
门外,琉绡也奇怪的朝门里看了一眼,这么久没有动静,不会出事吧。
终于,君销消化完了姑黎的话,转身看向她,“等你解决了我身上的咒,我会让人送你回去,你放心。”
姑黎原本还有一些担忧,这一下彻底的消去了,只是还没露出一丝轻松来,看着又背过去的君销,夕阳照在他身上,刻画出一道金色的轮廓,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看出一丝孤独和毫无生气来。
可是是太累了,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