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风纯争执的片刻,柴高已经背着人从屋里出来,风纯和秦珍赶紧迎上去接人。
柴高放开季秀,喘着粗气着急不已地说,“救……救他,他……他快没气了。”
秦珍刚要去探季秀的鼻息,却瞧见身着白色单衣的季秀胸口被血染红了大片,伤口还不断的冒血。
风纯眼疾手快,几下封住季秀周身几处要穴替他止血,又喊秦珍,“珍珍,快,给他输些真气护住他心脉。”
秦珍傻眼,“输,输真气?我不会啊。”
她没学过呀老天。
“什么,这你都不会,你武功怎么练的,算了,我来。”
风纯把季秀放到地上,单膝跪在他身后,一手扶着季秀的肩,一掌抵在他后背心给他输送真气,同时不忘吩咐柴高,“速去找范院首来。”
“哦哦,我这就去。”柴高调头往院外跑。
秦珍蹲在旁边,手在袖子里掏东西,正要拿出来,就听见风纯说,“珍珍,把我腰间荷包里的药拿出来,给他喂上两粒。”
“好。”她忙把手里的东西放回去,转身扯下风纯腰间的荷包,从里边取出一只小药瓶。
她倒出两粒药,刚想给季秀服下,却又想到,此刻他人昏迷着,又受了重伤,就算药能喂进他嘴里,人也没法吞咽,咽不进去,药就起不了作用,怎么办?
秦珍扫了眼四周,下人们还在救火,她倏地起身,抢过一个下人手里的盆,盆里盛着大半盆水。
被抢走盆的下人愣了下,喊道,“欸,你干嘛?”
秦珍丢下一句“救人。”
端着水回来,她把药瓶里的药全部倒出来,又把那两粒药捏成粉末,装进瓶子里,再往瓶子里灌上少许水,然后捏开季秀的嘴,把药喂进去。
边喂她边说,“季秀,我是秦珍,如果你还有意识,听得见我说话,那你就把药咽下去,要不然,你就完了。”
季秀有些意识的,只是身体没法动弹,听见秦珍的话,他眼睫颤了颤,费力地咽下药。
秦珍看见他的喉节滚动了下,立即惊喜地叫出声,“他咽下去了,咽下去了,郡王。”
“好,现在只等范院首来了。”
“那你呢?”
秦珍感觉风纯不太好,脸上直冒汗,看着很辛苦的样子,她很想替他,奈何她不会。
风纯也正想说她这点,“我看你还是该找个师傅,你瞧瞧你,虽说武功不俗,但好些武学基本常识你都不知道,这怎么行。”
不行能怎么办,秦珍清楚自己的这些短板,可是能做她师傅的人却不好找,武功比她低的,她瞧不上,高的,去哪找。
“不若你拜我为师,我教你。”风纯开玩笑说。
秦珍无语,“你不是想纳我吗,若我拜你为师,咱俩关系怎么算。”
风纯轻笑,“你不是不答应吗?怎么,现在想通了?”
“做梦,”秦珍凉凉地瞪了他一眼,起身说,“我去看看刺客抓到了没有。”
此时,房子已烧得差不多了,她在院子里转了转,拦住一个家丁问,“刺客抓到了?”
家丁见她蒙着面,警惕地看着她,“你是谁?”
秦珍道,“我是随郡王来探望世子的侍女,郡王在那边,正在救世子。”
家丁转身看了眼,这才回答,“抓到了两个,跑了两个,不过抓到的都咬舌自尽了。”
秦珍听了点点头,返身回去,原话告诉风纯,“刺客抓到了两个,跑了两个,抓到的都死了。”
风纯一听,不由嗤笑,“侯府的守卫如此不堪用么?”
这谁知道。
药开始起效了,季秀的情况有了些许好转,但也只算吊着命,不多久,柴高领着范院首前来,经他一番救治,季秀才算脱离危险。
侯府发生这样的事,两位主事人都受了伤,柴高不放心,决定留下来照顾好友,而风纯为给季秀输真气,人有点虚脱,秦珍不放心,亲自送他回王府。
因这,风纯在府里躺了两天,他似乎知道了如何拿捏秦珍,在这两天里,愣得把秦珍使唤得团团转。
秦珍郁闷不已,却又无法拒绝,到底是她央求风纯帮忙,既而让风纯累到,她照顾他是应该的。
反倒是季秀,这次可真欠下她一个大人情。
第三天,秦珍说什么都要走人,风纯却说要带她去见阮氏,秦珍听后,被风纯使唤了两天而郁闷的心情瞬间消散,也不提走人了。
她略略紧张地问风纯,进诏狱可要做什么准备,风纯说什么都不用做。
于旁人来说,进诏狱必须请旨,得到皇帝允许才可以进去,清阳郡王却不必,他只需表明身份,就带着秦珍大摇大摆的进去了。
秦珍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古代世界的牢房,实话说,比想像中可怕,阴森湿冷的长长甬道,地牢深处传来的凄厉哀嚎,空气里充斥的奇怪味道,都带给人一种无以名状的恐惧感。
秦珍很不喜欢这种环境,这会让她回想起当初被困地牢的日子。
她暗暗调整呼吸,又塞了颗怡糖到嘴里,甜味在嘴巴里散开,她才略感好受些。
带路的守卫领他们到地下二层,转过一道弯,指着左手边第一间牢房道,“郡王,就是这间。”
随后又指着对面一间告知,“那边关着信王的家眷。”
风纯颔首,“本王同信王聊两句。”
他朝守卫摆了下手,守卫退后几步,却没有离开。
风纯知道这是规矩,除皇帝以外,任何人必须遵守的规矩。
他瞥了眼对面牢房,走到关押信王及诸子的牢房前,信王一家子早在看到风纯出现在牢房时,纷纷扑到栅栏边。
他们没有叫冤,只是个个神色激动且目含期盼的看着风纯。
风纯依旧如往日般客气的行礼,“成王叔,几位兄长。”
信王胡子抖动,嘴角张了张,哑着声音开口,“你小子咋来了?”
“有点事,顺道过来看看王叔。”风纯说着,招手让秦珍过来,他们来时,带了些吃食。
他又喊守卫,“过来检查一下。”
这也是规矩,秦珍把食盒递给守卫,守卫接过细细翻看,他把点心和饼子都被掰碎了,见确实没问题,才把食盒还给秦珍,人也退下。
信王看着他带过来的食物,黯然长叹,“哎,难为你有这个心。”
自从进了诏狱,一家子时时提心吊胆,不知悬在头顶的铡刀何时落下,皇上对他们不审不问,就这么关着他们。
可就是这样才可怕,如钝刀子割肉般难受。
“汤圆,”信王终究忍不住说了句,“她真是害苦了我们啊。”
这个“她”不用说,都知道指的是谁。
风纯听了默然,转头示意秦珍把食物分给他们,秦珍上前,一个个分下去,轮到对面的女牢,她略略扫了眼,目光锁定在牢房一角。
是阮氏。
虽然原身留给她关于阮氏的记忆并不深,且时间又过了八年,但她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
真人远比画像有冲击力,阮氏无疑是很美的,难怪她在离开凤阳后,能那么快的嫁进信王府。
只是她逃离那个清苦的小村子,转身嫁给她自以为是的良人,如今身陷囹圄,也不知有没有后悔。
许是秦珍视线停留得久了些,怀抱女儿独自坐在牢房一角的阮氏抬头看了过来,却在触到牢房外女孩清凌凌的眼睛时怔了怔。
秦珍移开视线,却又忍不住再次偷看了眼她怀里的女童,六七的小姑娘,一双同五郎一样圆溜溜的大眼睛正好奇的打量着她。
见她看她,小姑娘抿起嘴羞涩地笑了笑。
秦珍扯了扯嘴角,将食盒中剩下的一点碎点心朝她递了递。
女童咽了咽口水,没有上前,而是看向阮氏,阮氏摸摸她的脑袋,轻轻点头。
女童跑过来,伸手接过点心,软糯糯地小声说谢谢姐姐。
秦珍听着“姐姐”两个字,手指僵了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