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珍捧着季世子硬塞的糕点,两人面对面对的坐着。
太热情了,发现刺客是一名小丫头后,季秀就跟发现新大陆似的,问东问西。
季秀和他弟弟季俊长得南辕北辙,完全两个不同的类型,一个文弱,书生气质,而季秀英武粗犷,相貌堂堂。
此人一脸正气,双眼有神,就是话太多。
“真的是你杀了我二弟?”季秀还是不敢相信,这丫头是怎么闯过侯府重重守卫的。
“是我,他该死,想帮青平公主除掉我,一到凤阳就派人一把火烧了我的旧居,活活害死十四条人命。”
秦珍把糕点盘子放回桌上,目光不屈的看着季秀,“他应该是从凤阳世子那边听到了什么,吓得逃回京城,以为跑回京城就没事了。”
冷笑一声,她接着道,“杀人者人恒杀之,我答应过朱老,要替他们报仇,季世子,如果你要为你二弟报仇的话,只管动手,我不后悔杀了他。”
季世子挑眉,“不还手?”
“做梦。”
“你不怕我报官吗?”他又问。
秦珍笑着摇头,笑容大有深意,“怕,但定国侯府想动我恐怕不太容易。”
“哦,这话怎么说?”季世子大感兴趣,“你家的权势莫非比定国侯府还大。”
“我就一乡下丫头,无权无势,父母早年相继离家,家中只有弱兄弱弟。”
秦珍接过季世子递来的茶杯,却没喝,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放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必要的警惕心还是要保持的。
季世子似知道她的顾忌,笑说,“就是普通的茶水,你放心喝,我想动你,怎么也得把你身份弄明白不是,我可不想跟我二弟一样踢到大铁板。”
他万不敢小瞧眼前的小丫头,侯府守卫之严,就是他闯了也没法全身而退。
可小丫头硬在没惊动守卫的情况下杀了二弟,年纪小小,这等功力,可不是铁块一块么。
二弟死了,柳氏失去儿子,跟天塌了般,这会正和父亲闹着,要父亲必须找出幕后指使之人为二弟报仇。
幕后指使——这话诛心,含沙射影,他明白的很,柳氏分明在怀疑他。
“你家后母定是怀疑你了,”秦珍突然说,“郡王跟我说过,你二弟一直想同你争爵位,不过我觉得,怀疑就怀疑吧,反正人已经死了,实惠才是重要的。”
季世子愣了下,“郡王,清阳郡王,你的靠山是他?”
“不止哦。”
“小丫头,真狡猾,”季世子失笑,“你杀了我二弟,却想让我这个做人兄长的替你背锅。”
他突然收了嬉笑的脸色,双目如炬,高昂的身姿立在秦珍面前,面色冷冽,迫人的压力缓缓在书房荡开。
“你小小年纪,一身武功不俗却大胆妄为,我二弟害死十四条人命,他做错了事,你可以报给官府让律法惩戒于他,然你却千里追杀,私夺人命,谁赋予你的权利,你同我二弟的行为又有何区别。”
秦珍有那么一瞬间后悔的,人性最无法把控。
季秀即便再不喜自家弟弟,他完全可以把自已逮了,送到他父亲面前邀功。
承认得太痛快了。
而季秀,武功也不弱,她没把握从他手底下脱身。
“官府真会惩戒侯府公子吗,如果能,凤阳世子在明知是你二弟犯下的罪,为何没有抓他,他不敢吗。”
秦珍嘲讽的瞥了季世子一眼,“世子哥哥心里明白的很,抓了也是白费力气,死的不过是十四个乞丐,哪有侯府公子尊贵,这才是我出手的原因。”
“所以凤阳也是你的靠山。”
秦珍耸耸肩,算是承认。
季秀笑着叹气,“我二弟着实倒霉了些,死得不冤。”
换了别的权贵公子,害死几个乞丐了算什么,上不查下不纠,京城里,这样的事少吗。
但二弟在凤阳世子的地头上犯事,他最是了解凤阳的性情,身为王府世子,却有一股子快意江湖的行事之风。
他绝对有理由相信,小丫头敢动季俊,凤阳必是默许的。
“其实凤阳之前已派人送了信来,信上说季俊惹了大麻烦,私底下与青阳勾结,他与我相争多年,一直希望把我拉下世子之位,得这个消息,我连夜不寐,也将此事告诉我父亲,所以,他一回京便被罚入祠堂,与长公主府那等狼子野心的人来往,不顾两府私怨,不明是非,我以为,他必遭父亲厌弃。”
说到这他顿了下,目光复杂地看着秦珍,“可我想不到这个大麻烦是你,你才是季俊的大麻烦。”
命都丢在她手上,比想厌弃,死了才是永绝后患,季俊在心里说,柳氏母子,死不足惜。
秦珍也觉得季俊犯到她手里算他倒霉。
侯府发现了刺客,且未捉到,定国侯深以为被挑衅了,侯府的守卫再次升级。
她便在季秀的书房暂时落脚,早上时,她见季秀时还好好的,到了傍晚,这家伙突然生了病,高大威猛的汉子一副病歪歪的模样,躺在书房的软榻上,额头搭着褪热的帕子。
侍从云青在书房照顾,冷不丁见到世子的书房里藏着个陌生的小姑娘,吓了一大跳。
这个节骨眼,府里有陌生面孔,这可不得了。
他欲言又止,走神时打翻了茶盏,季秀狠瞪了他一下,“若再失态,惹得他们怀疑,我打断你的狗腿。”
云青吓得一下跪到地上磕对求饶,“世子,小的,小的不敢。”
季秀不耐烦侍从这没经不得事的小气样,摆摆手,“去端些果子来。”
“是是,小的这就去。”云青颤微微的退出去,小心带上门。
秦珍丢下手里的枣核,接手云青的工作,将季世子的帕子拿下来,在热水盆里浸湿了拧干,重新放回他额头,又往杯子里续了茶端到季世子手里。
季秀很受用,端着茶喝了口,夸了句,“还挺熟练,你这性子也不像做人丫头的。”
“这世子就看错了,我就一乡下丫头,打小就帮家里干活,洗衣做饭砍柴下地喂猪喂鸡做惯了的。”
季秀瞥了小丫头一眼,这灵秀机敏的小模样,一点也不像普通农家的姑娘,不过,不凡才能让清阳郡王另眼相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