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当空,没有一丝风,秋老虎横行,酷热不减,南辰因太子临时有事,先行离开。
回去的路上,只有他二人,秦珍趴在卫末背上,一动也不想动。
刚打的那场架,累得她手软脚软,到现在嘴里还不依不饶。
卫末耐心的哄着,奈何秦珍听不见去,“二十二个黑衣人,每一个单拎出来皆是好手,我再厉害,我也没长出八只手来。”
说什么为了磨砺她,才特意请南辰太子命自家的暗卫停手,全部的黑衣人,丢给她一个人应付。
太气人了,瞧她累成什么样了。
“珍儿,你要明白,想要成为真正的高手,不是轻功顶尖剑术高超就能达到的,你还需要丰富的经验,江湖中,多少高手阴沟里翻船,败给一些不起眼的人,类似的先例多着。”
“老大,我没说经验不重要,您忘了我几岁,你瞅瞅,我小胳膊小腿的,本身力量就存在巨大的悬殊,任我内力加强,剑术提升,可力量受限,再能耐也揍不过二十条好手啊。”
同样的道理,若一名十岁稚童和一名二三十岁的成年人,当拥有同等的武力,二人相斗谁更厉害,结果都不说。
卫末看看搭在胸口的细胳膊,眼睛眨了下,突然一下子笑了,声音清朗有力,肆意又明快,听着人耳朵直发痒。
翩翩公子,君子如玉,许是身为大夫,气质内敛温和。
靠在他肩头的秦珍歪了歪头,第一百零一次感叹,这就是她的菜,可她何时才能长大。
耳边再次响起他的声音,“珍儿,你有时候,会给我一种面对年龄人的错觉,仿佛并不只有十岁。”
秦珍微微一僵,心说,她本就不是小孩子,让一名成年人装小孩,是件不容易的事。
往后,还得注意些,谁让身边个个都是人精。
卫末倒没多想,秦家三兄妹,秦珍若不精明成熟些,只怕要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秦珍累成狗,午饭和卫末用烧饼对付了一顿,连着晚饭也没出来吃。
翌日,秦珍起床,挎了竹篮去集市买菜,却在医馆的巷子口碰到探头探脑的大伯母李氏与大堂姐秦秋玲。
“大伯母,大姐姐,你在这里干嘛?”
李氏见她出来,马上抬头挺胸,摆起长辈的谱,“自是寻你有事。”
她身边的秦秋玲则冷着脸,一脸鄙夷不屑,手还扯着李氏的衣袖催促,“娘,你快点,一会还要去给未来嫂嫂选手饰呢。”
“知道了,别急,娘说完话就走。”李氏拍拍闺女的手。
秦珍心里“切”了声,瞥瞥嘴,“找我什么事?”
李氏扬声说,“后天是你祖父的六十大寿,你爷奶让你跟二郎五郎回家一躺。”
回家?她没听错吧,秦家不是从村子里搬走了吗,几房分家后,领了衙门的银钱补贴,各自投奔了外镇的亲朋。
被秦珍威胁了一通,不仅良田被分了去,官衙的安置银也没捞着一文,秦家人恨死了三房,尤其秦珍这个丫头片子。
故而投奔之处,秦家人根本没知会过秦珍兄妹,反正他们知道秦珍在哪里就行。
秦珍冷笑,都撕皮了脸,过寿却想请他们回去,怕不是又想打什么坏主意。
想得美。
她眨巴两下眼,笑得无辜,“对不起哦大伯娘,爷爷的大寿我们恐怕回不去,哥哥和五郎去了学堂,学堂半个月放一次假,他们夫子管得极严,从不允假。”
“胡说,现在镇子周边的学堂全部放了假,哪还有学堂开门,你别诓骗我,这可是家中大事,二郎做为三房长孙,必须回家。”
她是命令,不是通知。
李氏不比当初了,说话特别有底气,儿子考上秀才,她在家里可以说是扬眉吐气,连婆母王氏也一改之前的态度,不再像以前,动不动就骂人。
长房现在她当家,儿子说了,以后还要给她挣诰命的,三房,阮氏的儿女只会让大房踩进泥里。
李氏好不得意,看秦珍的眼神都透着恶意。
秦珍却暗自奇怪,从来没有无端的恨,她隐约知道,生母阮氏在秦家两位伯娘的眼里,是根不能碰的刺。
偶尔提及阮氏,都是贱人贱人的喊,而她则是贱丫头,再不就是小野种拖油瓶等。
阮氏做了什么,让两位伯娘恨到在三兄妹失去庇护后,不惜作践他们。
“大伯娘,先生说哥哥和五郎是读书的好苗子,学堂虽放了假,恐他们心生懈怠,先生便将他们带在身边教导。”
“什么?”李氏失声叫出来,“就二郎那个蠢蛋,还好苗子,那位先生莫不是瞎了眼。”
“大伯娘慎言,”秦珍沉下脸,眼中冒火,“哥哥打小就是神童,永明叔说秦家最会读书的就是哥哥,祖父偏心,祖母眛下爹给的钱,不送哥哥读书,让哥哥生生耽误了,试问村里谁不知道,大伯娘颠倒黑白,良心不会痛吗。”
到底谁蠢,谁蠢谁知道,依哥哥和五郎的资质,做了当朝大儒顾南生的学生,迟早有一天,哥哥和五郎会达到他们所有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秀才而已,嘚瑟个屁。
李氏脸上闪过一丝心虚,随即又想到,他儿子已是秀才,二郎就算不蠢,现在才可以读书,却已落在贵仁一大截。
等儿子考上举人,二郎还在同一群小屁孩启蒙,哼。
“我不同说这些,总之你祖爷大寿,三房要回来一个人。”李氏不高兴的说。
丫头片子,嘴巴和阮氏一个样,说话能呛死人,讨厌透了,当初就该早点卖了她。
不过晚了些日子,就叫死丫头自已找了好主家,翅膀也硬了。
“不回,没时间。”秦珍挎着篮子就走,
李氏哪肯让她走,“三房人不去,养老钱不能不给,分家书上写的,一家一年要给你祖父二两银子的孝敬钱。”
秦珍气笑了,一把甩开李氏的手,怒道,“我家三个,一没成家,二没成年,三无进项,父母双逝,上无依靠下无着落,问我们要孝敬钱,大伯娘想银钱想疯了吧,不若侄女去衙门问问,有没有这个理。”
“你不是有月钱吗,哪里没有进项。”
秦珍手里的菜篮子狠不得砸到李氏脸上,气得大吼,“那我和哥哥五郎不吃饭了,是要饿死我们吗,三房与伯娘是结过什么仇怨,大伯娘何以这般心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