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程恩妮的大伯一家人,三叔奶就是一迭声的叹气,胡水英事先已经从婆婆口中知道了一点,也跟着叹了口气。
倒是程恩妮有些莫名,虽然是亲大伯一家,但程恩妮没在老家生活过,平时两家走动也不勤,也就过年过节回乡下大伯家吃顿饭。
对程恩妮这个亲侄女,程大伯和程大伯娘还是和善的,在程恩妮的印象里,大伯和大伯娘就是普通的长辈而已。
“花是个可怜的姑娘,她那个爸妈,唉!”三叔奶是个和善乐观的小老太太,但今天说起程花的事时,几乎时时在叹气。
程花在镇上的小饭店做事,什么都干的那种,为了养活自己和女儿,什么脏活累活都干,就这工资还常常要分一部分出来交给家里。
因为程大伯一大家子就靠种地过日子,日子并不宽裕。
程恩妮的大堂哥,程花的亲哥程伟,如今三十岁了,说是老实本份人,其实就是懒惰没有上进心,也就在家种种地,在家边上打打小零工,从来没有去过外面打工。
倒是大堂嫂,一直在镇上的皮鞋厂上着班。
本来程花的日子也还过得去,不管再怎么难,好生把女儿抚养长大,她也算是有了个依靠。
但命运从来就是这样,你以为生活已经够难了,他还能让你更难。
程花所在的小饭店,老板和老板娘人品都一般,不过两个品性相似的人,日子却没有过到一起去,老板娘天天打牌,老板在外头沾花惹草。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老板把目光落在了程花身上,程志强结婚后不久,老板就冲程花下了手。
得逞了的同时,也被老板娘知道了,当时程花母女俩个就被老板娘给轰了出去,然后骂得整个镇上都知道这事。
自己男人什么货色,老板娘再清楚不过了,但那又怎么样?所有一切都是程花的错,如果不是她勾引男人,她男人会饥不择食看上没有二两肉的程花?
程花百口莫辩,哪怕她全身是伤,也没有人愿意相信她是被强迫的。
面对着千夫所指,没有人知道程花是怎么扛过来的,她满身是伤,带着女儿回到了娘家。
可惜。
当年被婆家赶出来时,娘家不愿意接纳程花和孩子,当时程花就应该有所觉悟的,这次回去,她不光被亲妈指着鼻子骂,还被亲大哥打了一顿赶出来。
最后是三叔奶实在看不过去,把娘俩接到了家里。
“那傻丫头偷偷买了农药,差点就喝下去了。”三叔奶说到这里,叹着气抹了把眼泪,老太太从旧时代过来的,什么惨事没见过。
但说起程花,老太太还是又心疼又难过。
程花当时都买了农药了,可看着懵懵懂懂的女儿,最后还是没有把那药给喝下去,她死了就死了,可孩子怎么办?
“还好你爷奶到了县城来,要是你爷奶还在家,花儿就真没有活路了。”三叔奶叹气,她妯娌的那个嘴,是真的又狠又毒,尤其对着自家人,那是真的能逼死人的。
程恩妮眉头紧皱,上辈子也发生了这样的事吗?她怎么记得程花后来二嫁了个男人,日子虽然艰难,但也能凑和着对付下去。
“她现在在哪里?”程恩妮问三叔奶。
三叔奶摸了摸在院子里疯跑了一圈的小孙子的后背,见没出汗放下心来,“在家里住着呢,前阵子来县城说要找活,也没找到,就回去了。”
看了眼程恩妮,三叔奶也不知道怎么说,程恩妮还是个孩子呢,她现在拖着胡水英两口子已经是不容易的,再捎上个程花,这也太为难这个孩子了。
可是程花那个性子,又遇到了这样不好的事,还带着孩子,三叔奶也是真不知道要怎么安排她才好,也就程恩妮这里,还有胡水英夫妻帮忙看着些,她能放点心。
“三叔奶,你回去后让我姐直接过来就是。”程恩妮一早就说过了,让程花来县城找她的。
程花一直没来,她还以为程花在乡下生活得不错呢。
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强势一些,直接让程花带着孩子到县城来,想到这里,程恩妮发涨的太阳穴,有些头疼。
虽然后悔,但程恩妮并不自责,她根本不知道上辈子还有这事儿,无论怎么算,这事也怪不到她的头上,程恩妮并不是个胡乱替自己揽责任的人。
“诶,好好!”三叔奶十分欣慰,她以前疼爱程恩妮,是真心疼程恩妮,现在疼爱中更添了几分欣慰和深深的期望。
程恩妮是个有本事的,说不定以后老程家,都要指着这闺女了。
因为要回去通知程花,三叔奶坚决没留下来过夜第二天再走,说完没多久,就收拾了东西要回去,胡水英拦不住婆婆,只能送婆婆和儿子去坐车。
去客运站的路上,三叔奶还一直在叮嘱胡水英,好好跟着程恩妮干,“恩妮有情有义,跟她爸妈不是一路人,你和建波没什么大本事,好好地跟着恩妮干,她小你们帮扶着她,等她出息了,也不会忘了你们。”
“你们是恩妮领出来的,喝水不忘挖井人,要懂得知恩回报,知道吗?”
“妈,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我会的。”胡水英拎着给婆婆和儿子买的东西,跟着旁边,哭笑不得地应话。
三叔奶点了点头,儿子和儿媳妇的品性都是不错的,但钱财这个东西太晃人眼,她也是怕这两人没见过世面,守不住本心,才忍不住多念叨了几句。
程花来得很快,第二天一大早,就领着女儿守在程恩妮租的院门口对面的街上了。
因为要出早摊,胡水英她们向来是起得极早,不过都是关了院门做事,直到四点钟的时候二柱媳妇来上工,胡水英才发现远远站在对面的程花和徐等娣。
胡水英赶紧把两人拉进了屋,一摸手,都冰凉的。
现在天气渐凉,早上都打霜了,也不知道程花领着孩子什么时候出发的,又站了多久,两人都冻透了。
“婶……”程花眼泪在眼里打着转,徐等娣眼神却有些木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