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朗用手扼住儿子的脖子,用力扭转。
谁都想要阻挡,但谁都没有耶律朗的速度快。
谁都救不了耶律华。
一切都无法回转,冯燕失神地看着耶律华的手缓缓垂下。
孟诗的呼吸在一瞬间停止,连心脏仿佛都不再跳动。
这是所有人都绝望的一瞬间。
那一瞬间尖叫声迭起,嬴抱月向前一步,向前伸出手去,但她的手忽然停在半空中。
原本在笑的淳于夜笑意忽然凝固在嘴角。
就在最后的那一刹那,耶律朗的手忽然停了。
他的手青筋暴起,停在儿子的脖子上方不断颤抖着,无数条索在他手腕上凸起,但耶律朗圆目怒睁,死死咬紧牙关,手箍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父……王?”
气息奄奄的耶律华微微睁开眼睛,看到父亲脸上的汗珠一滴滴落到自己脸上。
嬴抱月怔怔看着这一幕,当初耶律朗在她面前炫耀儿子时候的笑声忽然再一次在她耳边响起。
“这可不应该啊,”淳于夜眯起眼睛,瞥了一眼瘫在地上的拓跋良娣,淡淡道,“你是没把所有的蛊丹都喂给他么?
按照他当初给的分量,天阶还有一战之力,天阶以下的修行者是绝对无法以自己的意志控制肉体。
“不是……”突然被问到,拓跋良娣浑身一颤,她不想当众承认她曾毒害君王,但看间拓跋涛威胁的眼神,她瑟缩一下道,“妾身……全喂了。”
怎么回事?
淳于夜皱起眉头。
看到他的疑惑,嬴抱月深吸一口气。
他大概永远都不会明白,这是为什么。
这世上总有能超越生死,超越修行者力量的东西在。
“算了,”淳于夜冷笑着盯着全身大汗淋漓的耶律朗,“我看你到底能撑到什么时候。”
说完他再次吹起竹笛,笛声尖锐,曲调诡异阴森至极,连嬴抱月等人听了都觉得头晕目眩。
“陛下!”
冯燕一声尖叫,嬴抱月定身一看,只见耶律朗全身露在外面的皮肤下都凸起了一道道条索,双手都已经涨成了紫色,眼珠凸出,神情混乱,看上去极为可怖。
嬴抱月听见耶律朗全身骨骼都发出嘎达的脆响,可想而知他现在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在全身都发生异变的情况下,耶律朗的双手再次不受控制的收紧。
“爹……”
窒息再次从胸腔传来,但耶律华这一次却不再感到绝望,看着面前父亲血红的双眼,他释然地笑了。
至少他的父亲,曾为他努力过。
这样的父亲,他怎么忍心放弃呢?
耶律华闭上双眼。
孟诗怔怔看着他,失去了言语和动作。
这个人,要死了吗?
冯燕看着丈夫满脸痛苦地攥紧双手,全身发抖。
淳于夜的笛声音调越来越高,越来越激烈。
就在达到笛音达到顶点的时候,他嘴角露出满意一笑,从唇边取下竹笛。
除非耶律朗死,不然他绝对摆脱不了控制。
一切都结束了。
屋中一片死寂。
嬴抱月定定看着眼前相拥的父子,忽然她瞳孔一缩。
就在怀中的耶律华失去气息的一瞬间,耶律朗忽然松开双手,拔出后颈的一枚银针,扎进了自己的太阳穴!
“陛下?”
谁都没想到会发生这一幕,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呆呆看着这一幕。
“你做什么?!”
淳于夜的碧瞳中也第一次露出了愕然的神情,他死死瞪着将整根针都摁进自己太阳穴的男人。
太阳穴是人体的死穴,耶律朗此举等于是在自杀!
这针是哪来的?
淳于夜猛地看向嬴抱月,意识到是她在离开的时候将这根针留在了耶律朗的脖子上。
摁进去一根针的确不需要太大力气,对被控制住的人而言,这也许是最简单的自杀方式。
可是,谁能想到耶律朗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自杀?
耶律朗是怎么在最后一刻挣脱他的控制的?
“咳、咳!”
这时耶律朗怀中的耶律华忽然咳嗽起来,按着自己的胸口缓缓睁开了眼睛。
“华儿!”
冯燕失声喊道。
嬴抱月呼吸急促起来。
耶律华还活着!
“我……”耶律华摸着自己脖子上的淤痕,目光发直,“我怎么……”
这时,他忽然想起来,就在他窒息到双眼发黑之时,他似乎察觉到脖子上的力量忽然轻了一下。
嬴抱月定定看着恢复生机坐起来的少年。
耶律华未死,那么他刚刚就只是因为窒息晕厥了。
所以说耶律朗在最后的那一刻并未下死手。
“爹?”
耶律华坐起身,身边却传来一声沉重地倒地声。
耶律朗的身体晃了晃,缓缓倒向一边。
“爹!”
耶律华猛地爬起,伸手去扶自己的父亲,却摸到满手的血。
有鲜血从耶律朗的太阳穴和七窍中缓缓流出,屋中众人看到这一幕都呆住了。
“阿……朗?”
冯燕站在原地,怔怔看着七窍流血的丈夫。
嬴抱月闭上眼睛。
谁也不知道,耶律朗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就在淳于夜的笛声控制达到巅峰之时,他挣脱了自己的双手,没有杀死儿子,却选择了自杀。
“这是什么?”
耶律华惊叫起来,嬴抱月定睛一看,只见耶律朗高大的身躯躺在地上,无数蛊虫从他的鼻腔缓缓游出。
这一幕看着极为可怖的,但嬴抱月却明白,蛊虫不宿死人,连蛊虫都自动从耶律朗身体离开,证明他是真的要死了。
看着那些恶心的蛊虫消失在砖缝中,不少北魏大臣吓得跳起来。
但耶律华却没有丝毫惧怕,他死死抱着耶律朗的身体,拼命摇晃。
“爹!爹!你起来啊!”
看着这一幕,不少大臣看耶律华的眼神都变了。
耶律朗如果死了,那么耶律华就是名正言顺的北魏王。
在北魏,不会有任何人比他还要尊贵。
谁都没想到,在最后的最后,耶律朗会选择用自己的命,给儿子铺下一条平坦的路。
“这可真是……”
淳于夜手执竹笛,神情阴沉地看着这一幕。
他不明白,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闹剧。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北魏人的脑子是都有问题么?
嬴抱月怔怔看着躺在地上的耶律朗,说不出话来。
这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