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在高悬的明月下,对所有参加初阶大典的修行者而言过于漫长的一天终于走到了尽头。
争先战结束了,初阶大典开幕式也就落下了帷幕。
但作为开幕式,它落幕代表着那一场汇聚了全大陆年轻英才的盛典正式拉开了帷幕。
然而对于不少见识深远的高阶修行者而言,这场帷幕的拉开不是在明天,而正是在今日。
订婚宴,稷下之宴,六国争先战。
谁都没有想到,原本只是作为初阶大典热身的这一天,居然会发生这么多事。
今天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意外,也给人们带来了太多震撼。
虽然姜元元和浩然先生宣布今日初阶大典开幕式圆满结束,各国修行者可以按序退场了,但南楚御祷省的大厅内依旧还聚集着许着多修行者。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讨论今日发生的事情。
今日发生的实在太多,足以被铭刻在所有人记忆里的对战也太多,那些惊心动魄的对战长久地留在人们的记忆里,即便回顾都让人热血沸腾。
但就在热烈的讨论中,人们脸上时不时露出复杂微妙的神情,更有少年人们一边议论偷偷往上望去,偷眼看向二楼一扇已经关上的窗户。
来过南楚御祷省或者家里有仙官的修行者都知道,那里是无一阁。
那里是独属于春华君姬嘉树的雅阁。
曾几何时,年轻修行者远望着那扇窗户,都是想着要好好修行,憧憬嫉妒着那位少年天才。
但唯独今日人们看到那扇窗户,第一次想到的不是那位名满天下的公子。
当然今日姬嘉树的表现也很亮眼,隔空挡毒针,筷子挡名剑,以十五岁之龄成为初阶大典考官,每个都是足以让人们津津乐道的传奇。水院大师兄许义山和前秦继子嬴珣无疑也是今日最大的两匹黑马,在众人面前展示出了从未示人的高超剑术。
每年初阶大典都会产生不少黑马,每年六国继子都会给人们带来无数惊喜。
然而。
如果谈起今日给所有人留下最深印象的。
却是一位少女。
在今日之前,没有任何人能想到。
今年的稷下之宴和争先战的最大赢家,居然都和这片大陆已经消失了七年之久的女修有关。
在稷下之宴,以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姿态破茧而出,当场连晋两阶,为师兄报仇甚至超过春华君姬嘉树连胜纪录的,是一个女子。
前秦长公主,嬴抱月。
在争先战,以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情况下横空再现,击破前秦继子嬴珣攻势的,是一个女子的剑法。
前秦神子,少司命林抱月。
嬴抱月。
林抱月。
在深重的夜色里,有人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仰头看向天上的月亮,心底微寒。
少司命已死,女修已亡,但就在今日,人们却隐隐觉得自今日开始,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二殿下起驾!”
伴随着礼官的高喊,原本议论纷纷的修行者们连忙回身行礼,齐声高呼。
“恭送二殿下!”
姜元元在陈子寒的护送和一众宫人的簇拥下离开,看着那双赤金云履在眼前一步步离开,修行者们偷偷抬起头,看着那个少年背影和他宽袖下依稀还能看见血痕的手指。
南楚二殿下,姜元元。
今天这一天发生的大事中,其中一件就是这位恶名远扬的王子和那个女子打下的那个赌。
南楚王子姜元元和前秦公主嬴抱月结下血盟,那个女子至此获得了参加初阶大典的机会。
“二殿下都走了,我们也走吧。”这时一个白衣女子的身影飘过,伴随着一阵香风,无数修行者响应。北魏圣女许冰清带着北寒阁的人起身离开,队伍最后抬着一副担架,上面躺着耶律齐。
看到这一幕人们难免就会想到当初这个少年的嗜血疯狂,以及伴随他第一次出现的毒针。
开幕式尚且如此,这没有抓到的黑手,还会不会出现在初阶大典里?
“今年的初阶大典,会变成什么样子啊……”
“连女人都能参加,这要乱成一团了哟!”
“不管怎么说,北魏这一次实力也太强了,北魏继子那剑法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二楼无一阁的窗户吱呀一声开了,人们齐齐抬头,看向出现在窗边的少年少女的身影。
“嘶,还真都在看这边!”陈子楚一个冷战,随后随众人目光看向姬嘉树身边的嬴抱月。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姬嘉树在,有人还会看向其他人。
明明那个少女境界还如此低微,但她神情如常地站在那里,他不知为何居然真的有一种她和姬嘉树并肩的感觉。
“是那个女人……”
“她真打算参加初阶大典么?”
“不拿到魁首就要进宁古塔……还魁首……这女人痴心妄想都没边了……”
“本来以为就来当个摆设,没想到……”
听着底下的窃窃私语,姬嘉树眸光微凝,不光这些人没想到,他也没想到。
当初这女子说要参加初阶大典,这样一个他初次听到只觉得她痴心妄想的愿望,今天已经实现了。
而她又有了新的痴心妄想,那么她到底,会走到哪里呢?
在高手如云的初阶大典里,她连存活都如此困难,她到底要如何战胜那么多强大的对手?
这时楼下传来一阵惊呼,陡然分开的人群中出现了那个瘦小少年的身影。
孟施带着北魏其他人马走出南楚御祷省,莫华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和他进来时不同,此时人们再看着这位瘦小的继子和他其貌不扬的师弟,目光都变得异样起来。
今日过后,有不少事情都发生了改变。
“看看人家,义山,等下你们水院出门,估计也能这么万众瞩目。”陈子楚回头看向许义山调侃道。
“不能比,”许义山抬头看了一眼,闷声道,“那人……也许是神子的徒弟。”
“不会吧?”陈子楚闻言一震,“你是说孟施可能是少司命的徒弟?”
站在窗边的姬嘉树和嬴抱月闻言都看过来。
许义山不吭声地点头。
陈子楚蹙起眉头,神情一时激动但下一刻恢复了平静,摇头道,“我也这么猜过,但还是不太可能。那位当年又不是一直隐居在的。”
毕竟收徒弟又不是养情人,少司命当年又不是住在深山老林,一举一动都在无数人的目光下。如果她真有过徒弟,作为当年最炙手可热的天才修行者,不可能不为人所知。
“但还是……隐居了……一年不是么。”许义山道。
嬴抱月目光一凝。
少司命在死前,的确在众人的视线中消失了一年,只不过……
陈子楚摊手道,“就只有短短一年,孟施当年还在稷下学宫,就算能外出几次,但那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学得会那么复杂的剑法。”
他神情无语,“你以为有人能看几眼就学会一门剑法的么?啊……”
陈子楚说道一半却自己顿住,想起什么看向窗边的嬴抱月。
好像……还真有人能……
这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子楚的话被卡在了嗓子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