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罪犯,但毕竟也是几条人命,作为一线救援人员,David说不出心里的那句下意识的“那就好”。
他叹了口气,转而说道:“我知道了,你们先把人送出去吧,剩下的交给我们。”
“注意安全,虽然现在泥石流已经停止了,但还是要注意,毕竟雨还没有停,一直在下,你们行进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落石。我们将人送出去后会尽快赶回来,这里车开不进来,只能靠人力进行救援,光靠你们也不够……”
“好,我们先去。”
“对了,第三小队还在事故发生地进行救援,就在那个方向……”Hans指了指峡谷深处,“你们一路沿着走过去,大概一个小时的路程就能看到他们。”
“知道了,”David上前拍了拍Hans的肩膀,“那我们先走了。”
“嗯。”
短暂交流后,两个队伍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离去。
方才两个队长的对话,莫君烨一字不漏地听进耳里,一时心下有些沉重,虽然在内心里安慰自己,莫君烨会没事,但却不自觉地开始心乱。
压下心底的不平静,一路跟在队伍后面。若不是方向相同、目的地相同,慕长安真想现在就甩了这些人,救援队伍的脚程委实有些慢,过了大概一个小时才到达了第三小队所在的救援现场。
现场已经有人拿着工具清路,寻找失踪人口。
这会儿雨已经停了,视线也变得清晰了些。
看见现场的惨烈情况,慕长安感觉有些心悸,手覆上了胸口,安抚自己躁动不安的心。
从现场的情况可以推断,这次泥石流来势凶猛,泥沙裹挟着洪水,携带着巨大的石块,冲刷着峡谷。暴雨导致山顶的泥石倾泻,整个峡谷中间垒起了一座“小山”,路被从中间切断,看不见,自然也无法判断对面的情况。
这会儿第三救援小队有所发现,有人从泥土下挖出来一个人,这人应该是先被落石砸中失去了行动力,然后被泥沙一路冲过来,才到了这里。人被挖出来的时候浑身已经血肉模糊,只能勉强看出个人形,根本识别不出脸部特征,无从分辨这个人的身份。
“太惨了……”队伍里有人下意识地呢喃了一句,一时间整个队伍都陷入了沉默。
作为救援人员,自然经常面临生死,即使已经成了习惯,但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却仍旧为人命的脆弱感到惋惜。
慕长安也不是没见过死相比这更惨的样子,甚至有些人还是她自己动的手,但这一次她却难得地受到了冲击,她突然有些不理解自己的承受力。
但她很快调整过来,虽然莫君烨现在生死未卜,但只要没有找到人,她就有理由相信他还活着。
不,他一定还活着,没有理由,慕长安就是坚信。
慕长安不打算继续留在这里,跟着救援小队也只是为了混过门口的关卡,现在目的已经达到,她也该撤了。
现在所谓的救援小队已经失去了意义,命都不在了,还谈什么救援。
救援队伍里带着一些简易的声波振动生命探测仪,就是为了应对这种情况。
慕长安顺手拿走一个探测仪,拎着一把小铁锹,趁着夜色,悄悄离开了队伍,打算再深入峡谷内部去探一探。
现场的其他人因为各自忙于搜寻和救援,并没有发现队伍里有人离开了。
移动过程中,随身携带的探测仪并没有发生振动,慕长安一路直行,她小心翼翼地沿着峡谷一边行走,冲积形成的泥沙并不太稳固,偶尔一脚踩下,还会松动有塌陷的迹象,慕长安只能一步一步试探着往前走。
快爬到顶端的时候,慕长安瞧见顶上压着一块大石,扒着顶上的石头,慕长安借力一跃,越到另外一边,然后从坡上慢慢地溜了下去。
路面慢慢变得平缓了些,路两旁也变得开阔了些。
“滴……”腰间的探测仪传来轻微的振动,被慕长安感知到。
慕长安心下一震,脚步顿了顿,屏息安静下来,振动显得尤为明显,她连忙四处搜寻。
先是试着往左移动了几步,连细微的振动都慢慢察觉不到了。
知道自己找错了方向,慕长安迅速转向,往右边移动,经过一番摸索才找准了正确的位置。
这块堆积的泥石并不太高,刚没过腰,慕长安用随身携带的小铁锹小心挖开泥沙。
可能是因为身上覆盖的石头被清除了些,压力减轻,底下的人开始有了细微的挣扎举动。
感觉到回应,慕长安收起铁锹,开始用手慢慢清理泥沙,过了小半会儿,在慕长安的行动下,那人的脸慢慢露了出来。
慕长安这才看清他的相貌,并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做了一出无用功,慕长安停下手里的动作,拿着铁锹站起来,转身准备离开。她自认不是圣母,没有救人于危难之中的慈善心,此行的目的也很清楚,不是为任务,只为莫君烨,顺便,慕长安也将金环和矛隼列在了救援目标内。
现在发现救错了人,慕长安自然没兴趣再继续。
那人察觉到慕长安的动作停止,甚至能听见她离开的步伐。
“救我。”有虚弱的声音传来,身后的人发出的求救信号。
被压在泥沙里已经好几个小时,身子都有些麻木,艰难呼吸了几下,沙子呛进了嘴里,引得那人猛烈咳嗽几声,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救我……”他压抑着声音,仍旧不放弃求救,果然只有在面临死亡的时候,人的求生意志才会更加强烈。
那人契而不舍地求救,慕长安最终还是转了回来,倒不是良心发现,而是有所图。
慕长安蹲下来,看了看埋在“坑”里的人,并没有动作,而是说道:“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回答得好的话,我会考虑。”
那人已经听不出慕长安话里的陷阱,就算听出来了,他现在也别无选择。
“你说……”
“你是不是J国军方的人……”
“你是谁?”那人很谨慎,并没有马上回答。
“是我在问你,并没有说你可以问我问题。你只能选择说,还是不说。要知道说的话,你还有生的希望,如果不说的话……”剩下的话尽在不言中。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