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艺习以为常称呼郁言深的时候是不带着姓的,叫另外的人,都是全名全姓,或者尊称先生小姐,这是她认为的教养,和亲近的人之外就算关系再好也要保持一段距离。
而这是对郁言深除外的教养。
她喊傅墨一往往是傅公子,只有几年前的时候喊过一墨,傅墨一好久没听过了。
猝不及防的听她这样一喊,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昨晚苏觉说的话还在脑子里回荡,那些话要是换个人来说他可能不会听进去,但是那是旁观了一切的苏觉,他无法把那些话当做耳旁风。
“…呃…你说什么?”
唐艺看着他的眼神笔直,傅墨一有些心虚的侧过眸子。
明明昨天傅墨一还是坚定地站在她身后的,怎么今天她就众叛亲离了?
唐艺气急了,又有些另外的复杂情绪交织在里面,一瞬间气极反笑。
她的视线从虞清的脸上划过,虞清倒是没有无视她,平静的看着。
四目相对间,唐艺好像忽然发现了自己现在的可笑。
“我现在很多余是吗?”
昨天晚上她几乎一夜没睡,在虞清来了之后。
傅墨一的脑子很乱,他看着这样的唐艺,于心不忍的心软。
“我们没这个意思,主要是他们情侣之间的事,外人多说总归是不好的。”
唐艺抬眸,依旧是笔挺的视线。
“我是外人吗?是我本身就是外人,还是她——”她的话音一顿,视线猛的看向虞清。
闭了闭眼,继续道,“还是她出现了之后,我才成了外人的?”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在场每个人心里都有每个人的答案。
郁言深的视线逐渐从电脑荧幕上滑上,他眸色极深,电脑挪开后,修长的双腿敞开,坐在沙发上时恰好正对唐艺。
“你为什么要和清清作对比。”
“我没资格吗?”
唐艺觉得自己已经快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频率。
郁言深的眉眼不懂,静静的沉默两秒后道,“你非要这样说,我也不会告诉你你有。”
唐艺往后退了两步。
在这样的静谧里,郁言深的声音是沉寂的冰冷,字眼间像是没有任何的情绪似的冰冷无情。
傅墨一心底一惊,在他的记忆里,郁言深没对唐艺说过这么重的话。
他下意识要去和唐艺说些什么,或许是安慰或许是解释。
但是,唐艺没给他这个机会。
她直勾勾的盯着郁言深。
“昨天晚上,她来我的病房警告我,让我不准涉足你的病房,不准靠近你,这件事你知道吗?”
郁言深后倾了一下身子,手上的胳膊随意瘫在腿上。
虞清觉得他好像余光瞥了她一眼,又像是错觉。
“我…”
她刚开口,连个完整的字眼都没说出来,郁言深就低低沉沉的开了口。
“知道,我让的,你有什么意见?”
“……”
这就是大佬的偏爱吗。
虞清咬了一口楼下买的烤红薯干,舒舒服服的闭上了嘴。
只见唐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并不算多么激进,只是哀怨又悲惨,像是一个悲剧的中心人物,很多话不用说,全都蕴含在这眼神里了。
傅墨一心软的一塌糊涂,郁言深舔了舔冰冷的舌面。
这样的沉默持续着,直到唐艺开口。
她的嗓音有些哑沉,听起来格外的楚楚可怜。
“你注意身体,手臂和额头不要碰水,不要吃辛辣。我先走了,再见。”
话音落下,她没有再说或者做些什么,转身就走了出去。
门没带上,傅墨一看了郁言深一眼,“你有点过分了,说那样的话不觉得太伤感情了么。”
“当断不断,你来替我承担后果?”
傅墨一转身追上了唐艺的脚步,离开的时候带上了病房的门。
虞清的视线从门前收了回来,咬着红薯干往前走了几步,肩膀一沉,就被郁言深给拉到了怀里。
“还满意吗?”
虞清忘记了咀嚼的动作,眨了眨眼。
“满意什么?”
他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装愣的样子,低声道,“你说呢?”
虞清的性格他也算能摸的七七八八了,眼底溢出的浓稠情绪都是酸甜的宠溺。
“别人家都是夫人去外面处理桃花儿,怎么轮到我就要自己上场赶人,有点丢人啊?”
虞清咬了咬红薯干,恍然大悟似的啊——了一声。
她余下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郁言深咬住了唇角。
顺带着抢走了她的红薯干。
-
傅墨一最后是在医院的天台找到唐艺的,他记得她的每一个小癖好,比如生气的时候会上天台,吹吹冷风清醒清醒。
入目的,就是她纤细瘦弱的身影。
傅墨一于心不忍,脱掉外套给她盖了上去。
走进了点,才发现唐艺是哭了。
他怔愣了一瞬间,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唐艺很可怜,但是她也很坚强。
他没见过她哭了几次,就算是最难熬的时候,她好像也只是情绪低落而已。
“你…别难过…没事的…”
傅墨一不知道怎么哄人,说着乱七八糟的话。
唐艺像是没发现傅墨一过来了,她匆忙伸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胡乱的章法,脸上的痕迹斑驳。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的鼻音,听起来格外委屈。
“我没事,就是有点难过,缓缓就好了。”
傅墨一不知道怎么安慰唐艺,其实他觉得虞清好像也没做错什么…
“言深到底是为了救你才出了车祸,他可能心情不太好,说话有点偏激,理解一下吧,他自己冷静下来想想,就会觉得对你说话太重了的。”
唐艺伸手捂住了脸,连带着声音都无比的沉闷。
“你说,我的存在是不是就是个错误?唐家现在不需要我,言深现在也不需要我,甚至赶我走,我真的不知道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没有…你很好的。”
唐艺抽噎着,半响才手贴着面滑了下来。
“昨天晚上,虞小姐来找我让我不要见郁言深,我很诧异,也很为自己丢人,我居然成了一个这样的人,而我却没有任何改变的方法。我那么爱他,我怎么可能离开他?我根本不舍得…虞清那样的人和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