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信是通过驿兵传递的,也就是先过了东安府柏家军的眼,军中没自作主张,直接转给祁可处理。
祁可用一张老大的白纸,朱笔写了一个占满纸张的“滚”字,封入信封,让百户所原路发回去。
军中看到祁可的回信,明了她的意思, 派出能说会道的参谋去跟府衙打嘴皮子仗。
海商行会一个民间结社,明火执仗地把手伸向军事重地想干什么,朝廷一品大将军几时沦落到要被一群平民指手画脚,是他们胆大包天还是官府授意,这得给个交待。
地方官与海商行会肯定沆瀣一气,但很多时候是这样的, 事情可以悄悄地做, 话不能明着说,现在柏家军把话挑明了,把海商行会钉死在民间结社上面,让府衙伤脑筋去吧。
海商行人说白了就是同行自发形成的行业合作会,平民为绝大多数,少数一点点是有秀才举人功名的读书人,然后不往上拼了,入了商,还一身清高。
未入仕途就依然是民,真是狗胆包天了,平民敢盯军队的账,还想派账房直接管账收钱,府衙必须要解释清楚地方上是不是要插手军队的事。
东安府衙门被这一顿质问也是恼怒不已, 虽然他们很清楚海商行会这一招是昏招, 可看在他们也是想保住税收以免大家一起被朝廷追究, 属于情有可原, 更何况税收下降,自己这个府尊的位置也坐不稳, 所以利益所致, 衙门生气归生气,还是要为行会说几句好话。
派来的参谋可不管对方如何的天花乱坠,只问一句,海商行会这样一个民间结社如此行为是不是衙门授意的,若是,那就跟衙门好好说一说道理,不光粮草不给够,还想插手军队挣钱的事,是什么心思。
衙门根本不想接这茬,用脚丫子想都想得到肯定不能承认是衙门授意的,可人就是上门来兴师问罪的,不说清楚可打发不了,不是衙门授意的,那行会这么胆大包天是想干什么?
所以现在无比感到恶心的就变成东安府衙门了。
海商行会向凉水镇伸手有他们的道理,东临县隶属东安府嘛,商船从东安府下面的港口跑到凉水镇也没关系,只要税收放在一起算,那还是肉烂在锅里,税银不减大家就安全了。
可前提在于凉水镇是民镇不是军镇,于是海商行会这有理的行为也变得无理了。
但税银减少是肯定的,东安府多年来太信赖海外商船带来的贸易了,外部局势一变化自己又没有能扛鼎的支柱产业,立马就撑不住了。
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积重难返,现在想给东安府找条新的发财路子已经晚了。
祁可自然不会理会东安府死不死,她只知道自己要吸取对方的教训,港口贸易很重要,自己有支柱产业才更重要,就算外贸垮了,自给自足依然立得稳。
但今年贸易季才刚开始,就被人恶心一下,祁可也咽不下这口气,在发了那封回信后,又让照临去搬一搬海商行会几位会长和副会长的私账,她就不信这么多年以来,这几位是真的两袖清风没从税银中占一丝一毫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