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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嘘!”杨若晴怕黄毛的响动吵醒了床上的大孙氏,于是赶紧朝黄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没事没事,是你打瞌睡,手里的鞋子掉地上了。”

黄毛清醒过来,赶紧扭头去看床上的大孙氏。

大孙氏平躺着,身上裹着厚重的被子,眼睛紧紧闭着,呼吸声有点粗重。

“还好,娘没被我吵醒。”黄毛吁了口气,弯下腰捡起地上掉落的鞋子。

杨若晴也下了地,穿上鞋子站到地上伸了个懒腰,又舒展了几下手臂。

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沙漏,估摸着时辰,爹和大舅,二哥他们应该已经动身去土地庙那边了。

“姐,喝口热茶。”

黄毛也下了火桶,给自己和杨若晴重新泡了热茶端过来。

“好,提提神。”

杨若晴接过热茶捧在手里,黄毛去到床边检查了一下大孙氏的情况,然后又重新坐回了火桶里。

“姐,上来吧,地上冷。”

杨若晴说:“我不冷,我去后院上个茅厕再来。”

“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你留屋里陪着你娘。”

大晚上的,又是刚从火桶里出来,从大腿往下之前一直是被炭火包裹着,慢慢的炙烤着,暖呼呼的。

如今下地,再出屋子,那大腿往下感觉都像被扒掉了衣裳,浸泡在冰水里,然后还拿鼓风机朝着你不停的吹冷风。

凛冽的寒意从脚底板直达半腰,最后沿着脊椎直达天灵盖。

浑身冻得直打哆嗦,脖子都缩得之剩下一厘米长了,牙关更是控制不住的直打颤。

这种感觉……仿佛一下子从赤道到了南极……

杨若晴其实不是真的想上茅厕,而是出来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吹了一会儿冷风提提神。

先前在火桶里烤火,不仅黄毛打瞌睡,她自己也是犯困的。

吹了一会儿冷风,正准备回屋,便听到村南头土地庙那边传来炮仗的声响。

杨若晴驻足听了片刻,知道那必定是爹和大舅他们所为。

但愿这个法子能管用,但愿大舅妈能够转危为安吧!

重回屋里,屋里一切照旧,黄毛坐在火桶里打着呵欠继续做针线活,床上的大孙氏依旧昏睡到不省人事。

杨若晴坐回火桶里,黄毛帮着给杨若晴把腿伤的旧棉袄盖好,压低声说:“我方才听到了外面的炮仗声,想必是他们。”

“肯定是的,估计再过两炷香的功夫差不多就能回来了。”

“姐,你说……这法子能凑效吗?”

“我也说不准啊,只有试过了才知道。”

“若是有效果,应该很快就能看出来吧?”黄毛又问。

杨若晴摇摇头:“我也不说好……”

若是拿上回团团的事情看,凑效了,那是很快就能有反应的。

但是这次,一切都是未知,因为连袁道长在给出这个法子的时候,语气里都不是那么的百分百有把握。

原话只是说可以试一试,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所以现在大家都在赌那一线生机。

谁都不敢拍着胸脯保证,万一那一线生机都不行,后面该咋整?

就这么看着大孙氏的生命力一点点消散吗?

这么大块头的人,平时一顿饭能炫三碗,这两天下来,累积吃到肚子里的东西不超过两碗稀饭,喝水也喝的少。

对于一个碳水生命体来说,这是非常非常不好的征兆。

大概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屋外传来脚步声,听声响不止一个。

杨若晴和黄毛对视了一眼,两人都默契的下了火桶,过来拉开了屋门。

外面,杨华忠,小洁爹,杨永进,以及老孙头他们几个刚好走到了门口。

“晴儿,你大舅妈咋样了?醒了没?”为首的老孙头迫不及待的问。

其他人也都望着杨若晴。

身后屋里漏出了灯光,灯光照在门口的他们的身上,杨若晴看到了一双双焦急的双眼。

杨若晴明白他们的想法,她和黄毛又何尝不一样呢?

只是……

她扭头看了眼身后屋子里的床上,然后转过身,对他们说:“我大舅妈情况目前很稳定……”

很稳定,字面意思就是病情没有加重和恶化。

但是内里的意思也说明病情没有明显的好转。

门口的老孙头他们品咂出了杨若晴话语里的意思,果真,一个个被冻得发青发紫的脸上写满了失望和失落……

杨若晴深吸了口气,赶紧鼓舞大家:“也许睡一觉,明天早上就好了呢?这都说不准的,凡事都需要时间嘛,对吧?”

老孙头强撑着挤出一丝笑容,“对,咱慢慢等,总会好的。”

老汉转过身,对杨华忠他们说:“你们都赶紧歇息去吧,回家烫个热水脚,好好睡一觉,今夜受累受冻了。”

“没事。”

“不碍事。”

“岳父,那我们就先过去了,有啥事你喊一声。”

“嗯,去吧去吧!”

门口人都散了,就剩下老孙头。

老孙头抬脚往屋里走。

杨若晴说:“嘎公,你咋不去睡?”

这一整晚,嘎公都是坐在堂屋里等,之前杨华忠他们没有出发的时候,还有人陪他聊会天。

后来杨华忠他们出门去办事去了,这中间将近一个时辰里,老孙头都是一个人在堂屋里待着,默默等待他们回来。

“你大舅妈这副样子,我哪里睡的着哦!”老孙头叹口气,目光望向屋里。

“还是让我在这屋里待着吧,至少我心里踏实。”

……

老孙头过来后,杨若晴和老孙头一块儿把瞌睡连天的黄毛劝回屋去歇息去了。

火桶大,杨若晴拉着老孙头把脚也放了进来,祖孙两个坐在床边的火桶里,眼睛却时不时盯着床上的大孙氏,压低了声,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主要都是老孙头在说,杨若晴在听。

因为老孙头跟杨若晴说的,都是关于大孙氏和孙氏姐妹小时候的那些事情。

这是一个父亲对于闺女们的回忆……

“……你大舅妈出生的时候,是个四月底,布谷鸟天天在屋顶叫啊,赶上了割菜籽的忙季。”

“那天上昼我在后山半腰割菜籽,听到他们喊,说你嘎婆给我生了个小子,我高兴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