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叶队长和同事小周一起去了钱多余的家，北边一个混合型的高档小区，既有联体别墅，也有一梯两户的小高层。
钱多余家住的是联体别墅，目测这一栋上下三层的房子市价超过千万。
这房子之前能保住没被拍卖了抵债，也是钱多余买的时候就放在了苗晓芸和钱俊义的名下。
“队长，旁边那几户我都问了，都说没听到过孩子被打骂的声音。”
联体别墅的隔音做的再好，也就只隔着堵墙而已，如果钱家真有点什么动静，进进出出的邻居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也挺奇怪的。
不过，现在人情淡薄，已经没有什么远亲不如近邻这一说了，住隔壁N多年碰到了不打招呼的也多的是。
也不排除这些人懒得管闲事的可能。
叶队把手里燃着的最后一口烟抽尽，然后掐掉。
“走吧，我们去会会这个苗晓芸。”
小周一按门铃，来应门的不是苗晓芸本人，而是一个老阿姨。
“你们找谁？”
老阿姨讲话带些口音，看样子应该是帮佣。
钱家居然还请得起帮佣？
“请问苗晓芸在吗？”
“你们有什么事情？”
小周直接把警官证掏了出来。
老妇人一看那证件，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赶紧把他们请了进去。
叶队长和小周在客厅坐了好一会儿，苗晓芸才下楼来。
“叶队长，你好。”
如果不知道苗晓芸的真实年龄，估计真没几个人能看得出眼前这个女人已经年过四十了。
一头栗色的微卷长发，皮肤白皙，一张脸皮子紧绷的看不出一点皱纹，身段也苗条纤细的很。
叶队长觉得自己家里那位也就比苗晓芸大了不到四岁，却已然是个中年大妈黄脸婆了。
自己工作忙，家里什么事都是老婆在操劳，尤其前两年他家儿子还在高中的时候，他老婆简直疯魔到像是提前进入了更年期。
所以，要说苗晓芸这样能把自己保养打理的这么好的，叶队真不太相信她会花多少时间和精力在钱俊义这个养子身上。
“苗女士，我们来就是想再多了解一下钱俊义的情况。”
苗晓芸似乎对于他们的忽然来访一点都不在意，翘着腿坐在那里悠闲地端起阿姨刚倒的咖啡喝了一口。
“小义的死你们上次不是说了是自杀么？”
“还有什么需要调查的？”
“实不相瞒，他死了对我来说，也算是个解脱。”
“老钱犯了事不知道会判多久。”
“我已经拟好了离婚协议书，小义不在了也省了我们不少事情。”
“钱俊义本来。。。就不是我们亲生的，是老钱领养回来的。”
叶队和小周面面相觑，他们怎么也没料到苗晓芸居然会这么直白白地道出这些话来。
这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一个孩子的生死问题，搞得他们一下子也有点混乱。
“你要跟钱多余离婚？”
“他生意失败了这么久，还拖着我不放，现在又搞的自己要去吃牢饭。”
“我跟他的感情没有好到可以让我牺牲自己等他出来。”
说这句话的时候，苗晓芸还故意挺了挺背脊，就好像是刻意让他们看到以她这样的外貌条件，出去随便找个男人以后还有大把的好日子可以过，何必在钱多余这颗老枯树上吊死。
也是，钱多余被抓之后，苗晓芸的态度除了一开始的惊讶，后来就只剩冷漠，也都没再去探视过自己的丈夫。
叶队长镇定了一下心神，不再被苗晓芸主导话题。
“苗女士，离婚是你跟钱多余的私事，我们无权过问。”
“我想问的是，钱俊义身上那么多的伤痕，是怎么来的？”
对于叶队长的单刀直入，苗晓芸听了面上连一丝异样都没有，眼珠子都没多眨一下。
“叶队长，你也应该看得出来，我对那个孩子没什么感情。”
“但是，我也绝对没苛待过他。他在我们家，吃好睡好，有足够的零花钱。他都这么大了，我是从来不去他房间的，所以如果你说什么他身上有伤，我只能说我不知道。”
没感情，没注意，不知道。
叶队长只能再换个问题。
“那上个星期，周三到周五的时间，你都在哪里做了什么，麻烦你详细地说一下。”
“怎么？叶队长你这是怀疑是我杀了小义啊？”
苗晓芸涂着嫣红色指甲的一双手掌朝着他们摊开来，夸张的比划着。
“小义虽说只有十五岁，但是身材比我还要大一圈，就我这点小鸟力气，还能把他怎么样了？”
“苗女士，请你配合认真回答我们的问题，不需要扯其他无关的。”
小周实在是看不下去她这副理所当然、自私自利的欠扁样子了。
“周警官，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苗晓芸见两人都冷着脸不再说话，于是收敛了一些姿态继续道，
“上周三到周五，我出去玩了，不在宁远城。”
“去了哪里？”
“我周二晚上就搭飞机去了隆武，周六你们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刚回来。”
“你们可以去查航空公司的记录。”
这么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至此，叶队长觉得今天也没什么可以再多问的了。
两人一出别墅，小周就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这女人也太可恶了，就算真不是自己的孩子，都养了那么多年了，刚才那些话她居然也说得出口。艹！”
“呵，我们见过的恶人还少么？”
叶队拍了拍他的肩膀，替他顺气。
出来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叶队长开始回忆苗晓芸刚才的所做所说是不是哪里有异常的。
“小周，你先去核实苗晓芸刚才说的出行记录。”
“队长，你不回局里吗？”
“你把车开走吧，我一会儿自己回去。”
小周走后，叶队在外面抽了根烟等了一会儿，才又去按了别墅的门铃。
来开门的还是刚才那个老阿姨。
叶队长没进去，直接站在门口开始了问询。
“阿姨，你是在这里帮佣吗？”
“是的呀，警察同志。”
“做多久了？”
“十几年了，我是钱老板乡下的远亲，一直在他家里帮忙。”
“阿姨，那你应该知道钱俊义。。。死了吧？”
叶队长问到这个的时候，老阿姨的面色明显的不自然起来。
“知。。。知道的，真的是作孽，还这么小。”
“我刚刚有听到你们说，小义不是自杀的？”
“是的，我们已经确定钱俊义是他杀。”
“所以，如果你有看到过什么，或者听到过什么，都可以直接告诉我。”
老阿姨陷入了沉思，良久才道，
“小义在钱家过得。。。挺好的。尤其钱老板对他跟亲生的没两样。”
“那苗晓芸呢？”
“呃，头几年也还好，只是后来小义大了，知道苗晓芸不是她亲妈，两个人的关系就越来越疏远了。”
“那，苗晓芸有没有对钱俊义动过手？”
听到叶队长这么问，老阿姨立马直摇头。
“那真没有的，苗太太最多就是不怎么搭理小义，但是真没有打骂过孩子。这个我跟他们一起住，我知道的。”
老阿姨如此信誓旦旦的保证，叶队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那老钱为了维持这优越的生活条件，”叶队长顺手指了指别墅里面，苗晓芸这日子过得看起来可是一点都不落魄，“铤而走险去当绑架犯的事情，你怎么看？”
“哎哟，警官同志啊，说起这个，我觉得钱老板真的就是一时糊涂，一时冲动了，你们一定要看在他主动认罪的份上，对他宽大处理！”
老阿姨之后絮絮叨叨了一堆没什么用的话，叶队长只得匆匆打断她。
***
小周这边很快就确定了苗晓芸的出行记录，的确如她所说，周二晚上七点的飞机去了隆武，周六下午五点多才回到的宁远城。
“叶队，我们已经排查了钱多余的关系网，他公司申请破产，除了已经结清的银行贷款，个人没有外债也没高利贷，钱俊义基本上没有会被仇杀的可能。”
“苗晓芸是唯一有杀人动机的。”
“钱俊义死了，那千万的房产就全都归她所有了，跟钱多余离婚后，她也不用带着这个拖油瓶的养子改嫁。”
“但是，她又刚好有这么完美的不在场证据。”
是啊，叶队长原本刚理出来的一条线，似乎又被堵上了。
这个苗晓芸，真的没有虐杀钱俊义？
叶队直觉这里肯定还有问题。
“小周，明天我们再去趟钱俊义的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