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凉没回他的话,见坛子空了便提着跳下去,抬步便走,上面的重华赶紧叫住她:“公主殿下,微臣如何下来?”
“跳下来便是。”
这话说得倒是容易,重华看看高度,不敢跳,脸上有些慌乱无措。
季凉开口毫无感情道:“不跳便呆着,早晚有人看见你。”
“那要等到何时?”
“不知。”
见季凉不打算再理会他,要转身离去,重华心一狠,咬着牙闭眼跳下来。伤了卧床躺几天便是,可若是等人来救,他可丢不起那个脸。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莫名的有些柔软,鼻尖还萦绕着酒香。
重华睁眼,便撞进了一双平静无波的眼里,对方将他放下来,便离开了观星台。直到那抹身影消失不见,他才回过神,耳尖微躁。
系统吃着绿豆沙,轻叹口气。
穿越组的人真是垃圾,一个两个的过不了美男关和女主抢,结果被反杀团灭。瞧瞧它家宿主,对美色毫不在意,反而引得两个男主动心。
哇咔咔,它已经看见绩点在招手了!跟着大佬果然躺赢就好!
次日,季凉三千青丝高束,干净又利落,女帝送她时将自己的软剑围在她腰上,道:“你爹的清风,得有我这明月陪着才完整,路上小心。”
“嗯。”
车队浩浩荡荡地出发,重华立于观星台上目送季凉坐的马车远去,忽的便想起了昨晚的事,脸上微热。
愿殿下平安归来。
女帝怕季凉又因路途颠簸而大病,便用极软的垫子铺在马车内,地上还有绵软毯子,上面放着木几,车内还有不少隔间存着瓜果吃食。
马车行得甚是平稳,柳倾接过清风剑放于旁侧,而后给季凉沏了花茶。
若按原本的计划,她是不准备带伺候的宫人自行骑马而去,现如今多了个柳倾,换乘马车便会晚些时候到西洲,不过也免了日晒雨淋,有好有坏吧。
季凉喝着花茶,柳倾便跪坐在毯子上为她捶腿,散下的头发又几缕粘在脸边,似乎出了些薄汗。
啧,看着都热。
季凉的头发由三根发带并成一束系成,她便取下一根,将地上的人抱起来放在腿上,而后为其束起头发。
柳倾笔直地坐着,不敢乱动,微微敛下眸子遮去眼中的波澜,等人束好才起身重新跪坐地上为她捶腿,细声道:“谢谢殿下……”
季凉喝着花茶没有理会。
路途遥远,车队行了两个月才到达西洲,地方知府早已等候多时。
“西洲城知府田诗,拜见长公主!”
“长公主金安——”
季凉自马车上下来,见柳倾抱着清风剑小短腿不好跳,便搭手将人抱下,这才吩咐在知府府前跪着的一片人:“起来吧,与我说说西洲近况。”
“谢公主。”
田知府令人将其马车牵到后院,上前禀报着:“公主,近来有三县大旱最是严重,赈灾刻不容缓,卑职以为,不日便将赈灾粮食发放下去。”
这田知府是个好官,自得到消息后便盼着车队早些到来,这两个月来旱情越发严重,不少人渴死饿死,就连她们这些知府县令,嘴唇都是干得起皮。
“尚可,”季凉允了,“让人寻的打井点可有找好?”
“已经找好,只是人手不够,百姓食不果腹,无力开凿。”田知府愁得头发都掉了许多。
“无碍,从宫中来了知晓此井开凿之法的百人工匠,分至一城六县足矣,届时广贴告示征用百姓,说清负责三餐之食,便自会有人来。切记,不可苛待百姓。”
“可是,这粮食够吗?”
“江南富饶之城早已收到皇令,下午便有粮食车队陆续送来。”
“卑职明白,现本太平盛世,又有公主此井,这西洲日后也能再无旱死的人了!”田知府跪下行礼,心里喜甚,随后请季凉入府中用膳,一点馍馍面食,口感粗砺,季凉倒也吃完了。
等下午江南来的车队到了城中,田知府便广贴告示,不少人应征,次日便能开凿。
西洲的水源并未断绝,只是难以保存才会缺水,现下有了解决的法子,众人的积极性很高。
这边的地理环境特别适合开凿坎儿井蓄水,那些老农按要求寻的地点也无差错,季凉只需在西洲这一城六县里奔波监督即可。
在各地工程进度快三分之一时,季凉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田知府,那岭县县令何人?”季凉刚从一处地方看完回来,柳倾赶忙倒杯水给她润润嘴。
田知府想了想,道:“叫王玬,该县可有何事?”
“其余一城五县皆已开凿三分之一,唯独此县进度慢了些,听工匠汇报,吃食也不太好。”季凉喝着水,手指轻敲桌面,每一下都令田知府更惧一分。
那岭县,明显是有人在贪!
“回公主,卑职这便去调查!”
“不必了,我亲自前往。”
季凉将茶杯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震得田知府心尖发颤,冷汗滑过额角。
那王县令是个胖女人,在别人面色蜡黄的时候,她吃得满面油光,更是与县里的几位大地主合计好,暗中贪了派下来的一些吃食。
季凉骑马赶到的时候,并未通知任何人,恰值正午开餐时候,她便往开凿的地方行去,远远的便听见有人在闹。
“怎的又是这些干馍馍?我怎听邻县的人说他们餐餐有肉吃?”
“派来这的就是一些面粉,那些宫里来的匠人也就吃些面条,至于你们,爱吃不吃!”
那负责发食的官吏很不耐烦,正与一男子争吵,那男子身形削瘦,受了那女官吏的气只好忍着,回了树下愤怒要着干硬的馍馍,红了眼角,其他人也不敢抱怨,排着队领食。
“哥哥,我饿……”九岁左右的男娃娃拉着自己两个孪生哥哥的手,脸颊恶得凹陷下去,他那两个十三岁的哥哥则是用皮包骨头的手掰开自己的干馍馍,将一大块都给了弟弟。
“哥哥,我咬不动,不想吃。”男娃娃摇摇头,目光直盯着一旁凉棚里吃香喝辣招待官吏的地主。
这片地是那地主的,花了些钱从县里那弄来些食物,还凭白得了帮工,等井修成,她便可以收钱买水。
众人心里不满,却也不敢反抗。那些宫里来的匠人被看得死,传不出消息,好不容易放了话出去,也不知道上面的人可否收到,几时才来。
他们离那凉棚最近,香味闻得最清楚。小孩的两个哥哥皆咽咽口水,也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