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蝴蝶顿见光明,就飞了出去,女帝在季凉额间亲了口,夸着:“囡囡真厉害,累着了吧,坐下歇会。”
她拿出手绢为季凉擦汗,若不是十八岁的少年国师行礼,她还不舍得将视线从自己的小乖乖身上移开。
“小国师此来何事?”
“禀陛下,微臣昨夜卜卦,算到了些许事情,还请陛下移步占星阁内秘谈。”少年眉眼如画,额间一抹朱砂赤红,墨紫的占星衣更令其倍添神秘,似九天谪仙,又似祸国妖姬。
女帝让贴身宫女蓉儿先带季凉回去,自己随那重华去了占星阁,回来时已近晌午,收敛好情绪后她才去见季凉。
“囡囡饿没?娘叫人传午膳过来。”女帝虽然收拾好了情绪,但是她微湿的眼角近看还是能瞧出些什么,季凉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也就默不作声。
膳后小歇了会,醒来已是午后,蝉鸣聒噪,绿树浓荫,天空万里无云。季凉吃着冰镇后的绿豆汤,最是消暑,却也颇觉宫中无聊。
停了小匙,季凉唤来蓉儿,叫人带自己逛逛这后宫。蓉儿应了声是,便去取来遮阳的油纸伞避着季凉,慢慢闲逛。
每过一处,蓉儿便细细说着是何处,住着哪位妃嫔。
“前面便是冷宫了,住着犯了错的男妃和它国质子,里面到底是有些荒凉凄清。”蓉儿说着,季凉看了眼便打算去别处,小系统赶紧叫住她。
“宿主等等,男主二号要挂了啊,快去救人!”
到底有几个男主。
“七个……”
呵,玛丽苏后宫文。
“去里面看看。”季凉抬步向前,蓉儿却是劝道:“公主,里面有些晦气,您才病好,去不得!”
“无妨。”她踏进了通往冷宫的甬道,入目便是一人高的茅草,那些宫殿远看还华丽非凡,细瞧却早已斑驳陈旧,檐下结着层层蛛网,地面落着厚厚灰尘。
蓉儿只得撑伞跟上,免得季凉走丢。
“还说没有偷鸡腿,那你院中的鸡骨头哪来的?好歹也是被送来当质子的皇子,竟干出这等偷鸡摸狗之事,揍你又何妨!”
两个阉人踹着地上的八岁孩童,那孩童早已面无血色,死咬着唇不言不语,一双眸子漆黑如墨,毫无光彩,烫伤的半张脸看起来狰狞恐怖。
这等子事在冷宫里最是常见,饿得实在受不了时便会有人去厨房偷些吃食填肚,未被发现还好,若是被知晓了,自然免不了一顿拳打脚踢,好番羞辱。
可到底也不能脏了长公主的眼。
蓉儿见季凉在此处停下脚步,便呵斥那两个阉人:“住手,还不快见过长公主!”
那俩阉人瞧见蓉儿一等宫女的打扮,以及伺候的小主子腰上的公主令,赶紧跪下行礼:“奴才见过长公主,长公主金安。”
这无人问津的冷宫,今个儿怎的会迎来贵人?方才脏了长公主的眼,那个姑姑定是要降罪的于他们的。
思及至此,这俩阉人便不敢抬头,额上直冒冷汗,暗怪那丑八怪还真是晦气!
季凉走至那八岁的男童面前,蹲下来看着他,道:“我只是闲逛来此,并无他意,你于我而言可救,可不救。”
柳倾看着她清浅淡漠的眉眼,知晓对方在等自己答复,这也是自己离开冷宫的机会。
“救我……”他的声音细小至极,季凉还是听清了。
她抱起地上趴伏着骨瘦如柴的柳倾,径自往外走去,只落下一句平静无波的吩咐:“蓉儿,将其处死。”
“是。”蓉儿取出擅使的银针,未听那俩阉人的求饶,飞针夺了命,这才循上季凉的脚步道:“公主,莫脏了衣裳,让蓉儿来吧。”
昏迷过去的柳倾隐约听见这话,心里微紧。是了,他脏,沾染不得干净的长公主,会给人带去晦气的。
他想努力睁开眼自己下来走,却毫无力气,一道清清冷冷的话语便传入了耳中:“脏了洗净便是。”
兀的,柳倾心尖轻颤。
那鼻尖若有若无的清冽味道,抚去了他最后的紧张,只余微微暖意。
“听蓉儿说,你闲逛到冷宫带回来一个质子。”女帝停下手中批阅的奏折,起身过来点点季凉的鼻尖,微笑道:“囡囡可真是心地善良,让太医救他不说,这会儿又为他来向娘求玉肌膏,你可知这膏药每年也只能制出三瓶?”
季凉无甚表情,只是道:“可他的相貌,确实污了孩儿的眼。”
系统顿觉无语,宿主你真是够了,要嫌弃得这么明显吗?
女帝听闻轻笑出声:“囡囡可真是有趣,娘给你便是,免得污了咱小乖乖的眼。”
她吩咐人将玉肌膏拿来,全给了季凉,毫不心疼,说:“自个儿玩去,等娘将这些烦人的奏折批阅完再去看你,不然那些个文武百官又要说是囡囡的错,真的想剁了那群狗玩意。”
“那剁了便是。”
“囡囡这话可真讨娘欢心,去玩吧。”
季凉回了殿中,看过太医后的柳倾还未醒,她便将玉肌膏给了照顾人小宫女,吩咐等人醒了就涂上。
傍晚的时候季凉正和女帝坐在秋千上,微凉的晚风习习拂过,柔软得似女帝轻声细语的呢喃,她在说自己的往事,内容便是她与爱人的相知相爱。
“你与你爹都是一等的模样,瘫着张脸好生无趣,若是笑笑的话,怕是万顷星河都不及咱囡囡漂亮。”女帝亲昵地点点季凉的鼻尖,眉眼温婉动人。
这时候有个小宫女过来禀报,说那质子醒了,不肯用那玉肌膏。女帝笑笑说:“囡囡快去瞧瞧,不用玉肌膏你可得污一辈子的眼,娘吩咐人备膳,等会过来吃。”
季凉点点头,随那小宫女过去,只见柳倾穿着新换的里衣坐在脚踏上背靠着床,抱住自己的膝盖发呆。
“为何不肯用玉肌膏?”季凉走过来,身上早已换了套干净宫装,不是去冷宫的那件。柳倾只是微微看了她一眼,又垂眸盯着脚尖。
季凉让小宫女取来用瓷瓶装的玉肌膏,然后坐于柳倾身旁,掰过他的脸涂抹。
柳倾本想制止,看着季凉却是住了手,只是死死咬住嘴唇。
那玉肌膏抹到烫伤的肌肤时,便结了膜带着疤和血脱下,系统看着都疼。
“难怪他不肯涂,这谁受得了啊。”
季凉没理会系统的吐槽,分了只手捏开柳倾的嘴,然后将自己的胳膊凑进去,冷淡道:“怕疼就别咬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