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立川恍然大悟,紧跟着冒了一句:“看来牛副市长还是很看重你的嘛。”
王朝阳摇了摇头:“这事儿其实对我没有多大差别,因为我们红星厂原本就机会不大,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倒是老胡,你们长海农机受到的冲击才最大吧?”
胡庆斌却发出一声苦笑:“对长海农机来说也谈不上什么冲击。我早就有心理准备。”
这话让王朝阳和赵立川都感到奇怪,难道长海提前猜到侯青海会亲自出马?
胡庆斌解释道,他以前并不知道侯总会亲自出马,但是却有这方面的预感。这种预感来自于长海农机总部的态度。
当初产业基地战略委员会的构思下达之后,胡庆斌便第一时间向省里总部做了汇报。当时总部给予的反馈是非常积极的。
但是紧跟着到了第二天,胡庆斌再次从总部得到消息,总部领导的态度却变得模糊起来。对胡庆斌所提出的一些方案,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反而采取一种放之任之的态度。
这让胡庆斌一度感到愤怒,甚至几乎想要杀到总部去讨个说法。前线的战事这么重要,后方却摆出一副含糊不清的态度,这让他无法接受。
然而直到刚刚从赵立川口中得知真相,胡庆斌在一瞬间就想明白了一切。总部领导们的态度突然转变,这一定跟侯青海的举动有直接关系。
不要觉得侯青海只是龙源重工的一把手,胡庆斌隶属的单位是长海农机,两者看似八竿子打不着,如果真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
长海农机和龙源重工,是一对并驾齐驱的老对手,在这么长时间的竞争和合作过程中,早有了默契。而那些高高在上的管理者们,也一定会有许多私下的交流。
就像王朝阳,胡庆斌和赵立川这三人也经常一起喝酒,道理是一样的。
所以当侯青海决定亲自出马之后,长海农机的总部领导们做出了相配合的举动,这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赵立川突然把酒杯狠狠摔在桌面,脸上一副气冲冲的表情。
王朝阳反而乐了:“老赵,现在最不该气愤的,就是你吧?”
胡庆斌也附和:“你这不是得了便宜卖乖吗?我和朝阳老弟还没摔桌子呢。”
赵立川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觉得郁闷。”
胡庆斌冷冷一笑说:“我知道你为什么郁闷,因为我跟你一样也很郁闷。我现在算是明白当年的岳武墓是怎么死的了。
他不是死于奸臣的陷害而是死于郁闷,前线吃紧,结果后方的金牌一道接着一道。搞得自己好像是提线木偶似的。这仗打下去还有什么意思?死了算了!”
王朝阳发现酒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只好拿酒杯磕了磕桌面:“两位老哥别丧气。要说郁闷,你俩能比得过我吗?你们都是背后有靠山。就算再不济,也能在产业基地里立足。但我就不一样了,孤零零的哥儿一个。
而且你们也知道,我跟你们那位侯总有些不对付。这回他亲自出马,弄不好我们红星厂要遭排挤了。若是那样,可真就应了那句话了,敲锣又打鼓,到最后却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胡庆斌愣了半晌,然后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你比较惨。还别说,我现在心情好多了。”
王朝阳立刻苦着脸啧啧道:“唉,得友如此夫复何求啊?”
赵立川此刻端起酒杯说:“好了好了,咱们三个就别在这儿比惨了。公投大会还没开始呢,而且就算已经结束,这么大一个重工产业基地,也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能说的算的。”
“那好,一律过往,皆为序章。咱们哥仨也来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胡庆斌也豪爽地举起了酒杯。
王朝阳也同时举杯跟二人碰杯,三人共饮。
于是这顿酒就在这种郁闷中带有悲愤的气氛下持续了两个多小时,三人才散场。
王朝阳非常理解胡庆斌和赵立川的心情。前段时间,两人都是一副斗志昂扬的架势,那是因为俩人都认为自己所扮演的是决策者和掌舵人。
而到了现在舞台虽然变得更大了,但是两人却成了提线木偶,恐怕没有什么是比这个更令人沮丧的了。
王朝阳就自身的感受来说,郁闷确实有,但要说有多严重倒也谈不上。鼎鼎大名的侯总亲自披挂上阵,这听起来似乎很有气势。但是他究竟能为南阳重工产业基地带来哪些变化,这尚且不明朗,毕竟胖子不是一口吃成的。
三天之后在产业基地的临时会议大厅中举行了公投大会。其目的是选出战略委员会首届执行主席,以及副主席。
这对产业基地来说几乎是自正式运行以来的头等大事,立即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就连市高官和市长也亲自莅临指导工作。
这场声势浩大的公投大会原本充满悬念,但由于侯青海的现身,使这种悬念陡然消失。
而实际的公投结果也没有超出众人的意料。
五名候选人轮番上台发表演讲,最后举行现场公投,在市级公证单位的见证下,侯青海当仁不让,当选为首届战略委员会的执行主席。而长海农机的胡庆斌当选为副主席。
在公投大会结束之后现场又举办了媒体见面会。在见面会上,侯青海接受了众多记者的问答。
侯青海以笃定的语气表达了他对南阳市重工产业基地的期待以及决心。会尽最自己最大的努力,给产业基地添砖加瓦。然后侯青海还捎带谈论了他对产业基地的未来规划。通过这位侯总的侃侃而谈不难看出,他绝非故意作秀,而是确实打算依托重工产业基地大展一番拳脚。
作为当选的副主席,胡庆斌同样接受了采访,不过他在应对记者问答时,情绪却并不是很高涨。可见他心里非常清楚他这个副主席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