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重工产业此时正处在过渡期,自动化程度还不足以支撑全部产业,而美国此刻劳动力成本急剧上升。这也正是在这个时期,美国将大批劳动密集型的工厂迁出海外寻找更廉价的劳动力的主要原因之一。
液压主阀的合作模式以及价格都已经敲定,而本次电话会议讨论的重点是参数以及交货时间问题。在讨论液压主阀参数时,王朝阳特意让张苗苗作为主导进行沟通。只有遇到个别复杂语境的时候,王朝阳才给她提供翻译服务,而事实上绝大多数张苗苗都能自己搞定。
还是那句话,这个女孩儿的抗压能力不是一般得强。边学边用,似乎已经成了她的常规武器。要知道张苗苗边学边用的不仅仅是英文而已,电液混合控制同样是这种情况。王朝阳有时甚至怀疑,如果把自己放到张苗苗的位置上,是否有能力顶住这些压力。
唐安娜显然也很理解张苗苗的压力之大,所以私下里曾经不止一次跟张苗苗谈话,问她为什么要扛下这么多的压力。然而每次张苗苗都是笑着表示,自己以前的生活太安逸了,有些压力是好事情。压力大了才会有向上的动力。
电话会议的讨论结果是道尔森公司已经初步完成了液压主阀的生产,预计在一周之后可以发货,加上国际运输方面的各种限制,液压主阀大概在一个月以后抵达红星厂。
王朝阳对龙源重工那边的整机调试日程非常清楚,知道一个月的时间完全满足要求,所以没有过多讨论时间问题,如此一来本次电话会议的重点讨论项目非常愉悦地讨论完毕。
还有时间,王朝阳便聊天似的向本杰明询问以后有什么规划。
沧河大桥重型起重机项目已经进展到一半,对于项目来说,不需要消耗太多精力。王朝阳自然很期待跟道尔森有更多的合作,但这却取决于道尔森今后在中国大陆的发展策略,所以王朝阳才有此一问。
被问及到这个问题后,本杰明突然略显尴尬地支吾起来,顾左右而言他地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却始终没有正面回答王朝阳的问题。
王朝阳见状心下微紧,主动诚恳说道:“本杰明先生有什么想法可以尽管说出来,你我虽然见过一面,但是这么经过这么多次的电话会议,也算是商业上的朋友了,面对朋友大可以直言。”
这时本杰明才摊摊手,略带遗憾道:“其实针对贵国大陆的发展策略,我们道尔森的董事会上专门进行过讨论和评估。你也知道现在美国的产业结构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劳动成本的急剧增加,让我们这种制造型企业变得利润单薄,朝不保夕。所以如果能够拓展海外市场,并且充分利用海外富足的劳动力,那是我们求之不得的。然而...”
本杰明顿了一下,神情略带歉意地说道,“不是我心存成见,而是在董事会上讨论过程中有的董事,对现在中国的劳动力素质和能力提出了质疑。你也知道重工行业,虽然属于粗犷生产,但是对产品质量的要求还是非常高,如果工人的素质和能力达不到要求,将很难保证产品的性能和质量,这样有可能会毁了我们道尔森的品牌的。”
“老板,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这不是歧视我们中国人吗?”唐安娜听完忍不住反问道。
本杰明又说了一声抱歉,急忙解释道:“这并不是我个人的观点,而是董事会上几位董事的意见。事实上通过跟王朝阳先生和张苗苗女士的交流,我非常清楚,贵国的人才素质并不比美国低。但是很抱歉的是,我尝试过在董事会上进行解释,但那些顽固愚蠢而且目光狭窄的人们,根本不理睬我的看法,说起来我只是一个管理者,钱还是他们兜里的,他们腰包里的。”
唐安娜愤怒的喘了几口粗气,没有再开口。她也知道印象和成见就像一座大山,不是那么容易被粉碎的。
而王朝阳听完则面不改色,轻声问道:“所以你们接下来的策略是什么,可否方便透露一二?”
本杰明诚恳回答:“目前我们没有明缺的策略,只能处于继续处于观望阶段。希望以后能找到更合适的机会,能打动绝大多数董事的心。”
老辣的本杰明非常清楚,王朝阳之所以有此一问,一定是有一些想法在的,所以他紧跟着问王朝阳有对道尔森有什么建议。
“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做‘流水不腐,户枢不蠹’,这是我非常喜欢的一句话,知道是什么意思吗?”王朝阳微微一笑道。
本泽明没有反应过来,而一旁的唐安娜以抢答的架势说道:“哦,我最近在学古汉语,这句话的意思好像就是,跟那句古诗有些相似,叫‘问渠哪得清如水,没有源头活水来’,对吗?”
王朝阳点了点头,继续道:“我之所以喜欢这句话,是因为觉得他道出了事物的本质。任何一家企业想要一直保持它的新鲜感,保持它的竞争力,那都绝不能是固步自封的。它必须不断的尝试新的领域,尝试新的办法,或者引入新的人人才。”
“如今面对中国这样一个体量庞大的潜在市场,道尔森如果选择观望,举棋不定,那么我将非常担心你们的未来。”
本杰明沉思片刻,道:“所以你是想建议加强你我双方的合作。”
王朝阳点点头:“不要小瞧中国人,也不要把自己的东西看得太重要。发展才是大智慧,固步自封,只是小伎俩。”
本杰明没有回应,看得出来,他对王朝讲的这句话并不完全赞同。
王朝阳继续说道:“举个例子来说吧,就说这次的液压主阀。采用原装的进口货,它的成本是五万八千元。但是如果改成由我们在国内生产的话,这个价格至少能砍掉一半。这还没有计算时间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