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王朝阳难以入睡。
虽然已经下定主意,但是王朝阳仍然忍不住会考虑局势,在跟赵立川和冯新刚的讨论过程中,冯新刚提出的方案似乎很有诱导性,但王朝阳知道那是一个巨大的圈套。一旦选择隐瞒不报,这首先就是一个巨大的把柄,这个把柄抓在赵立川手中,王朝阳并不担心,但是冯新刚会不会作文章王朝阳表示严重怀疑。
此外如果王朝阳决定瞒而不报,而是打算通过在半成品的组装过程中弥补时间,那么就等于把一切的希望寄托在龙源重工身上,因为半成品的组装过程,将在龙源重工方面进行。
这意味着将把主动权拱手让给龙源重工
同样的顾虑,冯新刚会不会从中做文章呢?或者往更深层次的考虑,侯青海会不会以此来做文章呢?
同样是重型起重机这个项目,对于红星厂和龙源重工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吾之珍宝,彼之糟粕。红星厂会小心翼翼地珍惜这个项目,但对于庞大的龙源重工来说,这只是项目之一而已。
在上次面谈的过程中,对方已经露出了侵略性十足的獠牙,王朝阳当然不可以把主动权主动拱手让出。
关于胆识,王朝阳承认一个优秀的企业家需要拥有过人的胆识,但是胆识绝不仅仅是瞒而不报,王朝阳更认为如实相告更需要胆量。像老爹那样抡起铁榔头砸毁产品,更需要胆识。
在王朝阳无法入睡的晚上,冯新刚也没有过早休息。
冯新刚这个项目最早的负责人,所以他已经在鼎力工程方面建立起一些人脉。当天的下午,冯新刚便主动联系鼎力工程的人,邀请他们喝酒唱歌,但遭到拒绝。
遭到拒绝之后,冯新刚又转念请其喝茶,并隐约的透露出有重要的事情要谈。
鼎力工程的项目经理虽然不喜欢跟冯新刚私下聚会,但是得知对方有重要消息的时候,还是答应冯新刚可以短暂喝一杯茶水。
这样,当天晚上,双方在一个茶楼见面。
冯新刚并没有直接说出红星厂出现不合格产品的事情,只在喝茶过程中不断流露出对红星厂生产能力的质疑。
对于甲方来说,龙源重工和红星厂是一回事,所以当看见冯新刚如此表现时,鼎力工程的项目经理感到非常奇怪,便直言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冯新刚露出为难的表情,摇着头说:“我们和红星厂是合作关系,有些话我本不应该说的,不过本着对项目负责,也本着对产品质量的负责角度,这些话我却又憋不住。”
“有话直说。”对方不耐烦,并不想听冯新刚的废话。
“马经理,前段时间你亲自去红星厂检查质量,结果很完美对吗?但是我觉得像红星厂那样的小厂,能交出一份完美的答卷,这事本身就值得怀疑,所以我强烈建议你盯紧红星厂,别弄出什么乱子!”
马守仁没有再问,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项目经理,已经非常清楚冯新刚想表达的意思。
第二天一大早,马守仁亲自给赵立川打了电话,询问红星厂产品质量问题。
接到电话的赵立川心中狂跳,但没有如实汇报,而是含糊其辞地说会跟尽快跟红星厂负责人确认情况,然后再汇报。
挂断马守仁的电话,赵立川立刻联系了王朝阳。
听到赵立川传来的消息,王朝阳破口骂了一声混蛋。
赵立川清楚这声混蛋骂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另有其人。
眼前事件的局势本就对红星厂方面不利,如果主动汇报,多少能挽回一些局面,但是如今马守仁电话打过来,这迫使红星厂把唯一的主动权也丢了。
这么恶心的事情,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
“朝阳老弟,接下来该怎么办?”赵立川那边显得有些六神无主。
“事情已经到了这步,只能越快越好了,你立即回复马守仁,就说咱们这就主动去找他,跟他汇报情况。”王朝阳道。
赵立川知道事情也只能这样办了,便结束了跟王朝阳通话。然后主动跟马守仁汇联系,约好时间。
在办公室里等了没多久,王朝阳已经赶到。
因为时间紧迫,王朝阳没有过多逗留,和赵立川一起,出发去见马守仁。
坐在龙源重工办事处的办公室里,隔着玻璃,冯新刚看到王朝阳和赵立川一同离去,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局势已经失控,项目有可能陷入危机,而失控和危机,正是冯金刚所希望的。
这一段时间冯新刚并不好过,他非常清楚侯青海把自己安插进来的目的是什么,而为了表忠心,他不得不欣然接受,但不得不说,这个位置真的很尴尬。原本他在龙源重工中的前途一片光明,但偏偏在关键时刻搞砸了项目,最后迫使侯总临阵换将。
冯新刚非常不甘心自己的处境,一次又一次地想证明自己。但效果并不理想,每次跟王朝阳斗法,都以落败告终。例如上一次跟王朝阳的谈判,他更是没有丝毫胜算……重要的是,那一次落败是当着侯青海的面的。
他不甘心,他恨透了让他变成现在的王朝阳!
冯新刚清楚,实打实地做项目,他能力不足,但是浑水摸鱼的能力他自诩是祖师爷!
从龙源重工办事处前往鼎力工程办公楼,有将近一个半小时的路途,途中王朝阳和赵立川保持沉默
鼎力工程的办公楼是一座临时建筑,是专门针对沧河大桥项目而建成的。一座桥梁项目牵涉到方方面面,而这座临时办公楼便是所有人的办公地点。
抵达办公楼,王朝阳和赵立川迅速来到马守仁的办公室。
敲门进入时,马守仁正在忙着处理桌面上的文件,他挥了挥手让来者暂时到斜对面儿的会议室等待,说自己需要十分钟时间。
十分钟的等待时间,如坐针毡。
然后马守仁出现。
马守仁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身材瘦高,脸型瘦长,秃了头顶,皮肤黝黑,看样子应该是长期在户外工作造成的。
“说吧。”进屋后,看了两人一眼,马守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