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
南妤在那个浴室里面待了整整一夜。
保持着那个缩成一团的姿势，小小的女孩，白净的小脸上木然冷漠，眼角的晶莹闪烁。
掉落，破碎。
死水一般平静的眸，少女漆黑明亮的眸底已经退去了平日的明媚，彻骨的死寂。
她蜷在浴室的角落，狠狠地抱着自己的膝盖，泡着水的身体渐渐冰冷。女孩喃喃不住的声音，音调很轻很柔，却似是歇斯底里的绝望悲戚，融入骨髓。
“不，不……”
声音慢慢沉淀，最终寂静无声，精致而微蹙的眉，紧紧抿着的唇，色泽极淡。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眸底是全然的惊恐。
满目的血色。
铺天盖地而来。
在遥远的记忆里，也是这样的一个浴室。
女人白皙的手软软的垂在冰冷的地面，长长黑色发丝铺散了一地，仿佛失了光泽的黯淡。
地上很乱，有四散的水迹，有红色的血迹。她白色的衣裙上是晕染开来的点点血迹，妖红色的，在灯光的照射下，仿佛迤逦开放的曼珠沙华，满目的血色。
血。
都是血……
“啊！”
“别过来，别过来。”
南妤突然拔高的音调，原本软糯的声线也尖锐起来。
女孩的额头冒出了隐隐的汗珠，脑袋里尖锐的疼痛，神经也好似被拉扯了一般，大脑一阵阵的发黑，控制不住的晕眩铺天盖地而来。
一幕幕的回忆浮现眼前，接连着，像是黑白电影的胶卷，浮光掠影般翻开了泛黄的岁月痕迹。
一张张脸庞浮现在南妤的脑海中，最后定格在一张精致美貌的脸上。
那是个小孩。
小小的雪白身影，穿着小衬衣。
漆黑漂亮的大眼睛，像是碎了星辰一般的璀璨，漂亮的不可思议。
冷淡而又美貌的一张脸。
极为熟悉。
南妤的眼前渐渐模糊了，她的唇瓣略微动了一下，吐出两个字来，语气十分复杂，像是酝酿了多少无言的情感。
“砚砚……”
她伸出了冰冷的指尖，想要抓住一旁的扶手站起身来，可惜全身无力，女孩娇小的身影，慢慢倒了下去。
那双星辰般漂亮剔透的眼眸，也渐渐闭上了。
意识在逐渐消散。
……
无尽的夜是漫长的，无眠的。
*
窗外零碎细洒的晶莹晨露，落寞地从绿叶上滑落至地面上，恋恋不舍般的，脱离了牵绊。
如同情人离别般的眼泪一样，晶莹剔透。美丽的不含一丝杂质，却又让人心痛。
不知过了多久。
南妤醒了。
她挣扎着坐起身来，白嫩的指尖触摸到了墙壁的冰凉，她几乎是瞬间抖了一下身子。
南妤只觉得自己的头很疼。
思绪混乱。
她好像……想起来了某些事情。
那是极为遥远的一段回忆，在记忆深埋的角落里。
这段岁月，是她曾经所珍惜喜爱的，也是她所……不想记起来的一段可怕的记忆。
“顾砚歌。”
南妤念了一句他的名字，顿了一下以后，又轻声道：“砚砚？”
“原来是你。”
她笑了。
眉目如画，眉眼弯弯，干净到不可思议的一幕。
笑着笑着，南妤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