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此举说明杭镜深受轩辕首长信任,须知从甸西到上电再到省城实际上拐了个大弯,象轩辕首长这样级别这样身份的领导秘密视察都做足勘查,不可能随意更改。
另一方面也说明轩辕首长事先做过功课,至少了解白钰家族渊源和背景。轩辕首长岂会随随便便见地方大员?见肯定就有深意。
放下电话,白钰给熟睡正酣的尹冬梅留了条短信,然后带着钟离良和付豪两大保镖直奔东松宾馆。
天屏山下,东松湖边。上电接待贵宾能拿得出手的也就这块风水宝地了。
途中白钰也在反思。
刚到上电,白钰秉承省里“守护好这片净土别把它糟蹋了”的思路,否决其扩建方案,砍掉户外咖啡走廊、水上摩托车和湖边游乐场等项目,并推出针对限制八个矿区会议活动等消费来反向限制东松宾馆发展,直到黄沧海出手制止才告一段落。
回过想想自己当初做法有些走极端了。东松宾馆成功承办世界围棋公开赛以及接待省工作组、与矿区游戏场联合打造“上电两日游”等等,都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
拿今天接待轩辕首长来说,为何第一反应就是放到东松宾馆?矿业改革再成功、矿区建设再好,始终灰蒙蒙的天空和石碴子味道;市区嘛说来惭愧,白钰空降上电以来所有精力还有财正预算都砸到矿区,城市建设比甸西都落后。
数来数去也只有东松宾馆。
别看一件小小的事,却反映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他在今后漫漫人生仕途中不断警省自己的——
白钰的决定并非每次都对,白钰的认识也受时间空间所限,人不是神!
中午时分,两辆商务大巴在前后各三辆军用吉普簇拥下来到东松宾馆。轩辕首长此行带了个参谋团队,看得为首正是杭镜,济济二十多人;白钰这边只临时邀请了甸西副市长赵天戈,以及上电这边市委副书记秦思嘉、副市长陈爱郴和社保局长马昊,另外龙忠峻也列席参加。
陪客不多,每位都经过精挑细选。赵天戈与草头坝军事基地往来较多,闲聊有话题;陈爱郴兼地方和矿务两块事务,如果涉及矿业改革由他介绍;马昊在关苓跟杭镜就很熟,喝酒吹牛又是强项;秦思嘉,在清一色糙爷们当中尤其醒目,美女副书记,气质姣好,能够活跃酒桌气氛。
至于龙忠峻,主要白钰担心自己酒量不行,万一喝多了失态便由龙忠峻在身边提醒。
分寸把握方面,无人能出龙忠峻右者。
下车后秦思嘉、陈爱郴两位市领导带客人们到湖畔散步观光,轩辕首长则由杭镜陪同会见了白钰。
“白家子弟,方书记后人。”轩辕首长边与白钰握手边用浓浓的川普说道。
白钰深深低头:“首长好,小白一事无成愧对长辈关怀。”
轩辕首长微笑:“怎么一事无成?哈尼山寨那一仗成为现代边境冲突经典嘛,小杭在我面前提过好几次。关苓、毕遵、甸西、上电,一路走来听了你不少事,你很有打仗天赋,不参军可惜了,想必白老将军深有同感吧?哈哈哈”
“选择从正是让爷爷最窝火的事儿,为弥补遗憾,每次回家我都陪他聊会儿战术战略。”
“聊胜于无啊,”轩辕首长道,“可能你忘了,多年前我俩喝过酒。”
“啊?”
白钰惊异地脱口道,“首长应该第一次见我吧?”
轩辕首长摇摇头:“很久很久以前那年你才十岁,白家帮你举办生日晚宴,方书记开怀畅饮酩酊大醉。当时我陪某位首长出席的坐得比较远,你由白翎将军搀着一桌桌敬酒我印象特别深,你端着酒杯与我碰了下,然后说‘碰杯干杯’,哈哈哈”
“我我那时这么淘气,一点都想不起来了。”白钰笑道。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时光荏苒啊,”轩辕首长感慨道,“所以小杭提起你,又介绍了很多,我想也是缘分,就专程过来见见面”
杭镜说“蹭饭”,轩辕首长却说“专程”,个由意味大不相同。杭镜是故意在白钰面前淡化自己所起的作用,不必承情;轩辕首长重提二十多年前缘分,表示自己乃念旧之人。
要知道白钰十岁生日规模并不很大,能获当年军中巨搫白杰冲邀请的基本都是嫡系,轩辕首长虽排不上辈肯定也通过这条线起来的,故而对白钰高看一线也理所当然。
寒暄般询问白杰冲、白翎近况,轩辕首长转而道:
“上电矿业改革搞得很有势头,市长这个位子算立住了,接下来什么打算?没关系,小杭是我最信任的人。”
杭镜冲他谦逊地笑笑,并不多话。
白钰略加沉吟道:“向首长汇报”
“不是汇报,随便聊聊,放松些。”轩辕首长摆摆手道。
“矿业改革是项任重道远的大工程,就我个人而言肯定要立足上电脚踏实地打好基础,有耐心有定力地逐步完成机器人升级换代和矿区结构转型,最终达到将劳动力从第一、第二产业向第三产业转移的主体目标”
“顺利的话要多久?”
“八到十年,但关键在前三年,根基打牢了后面只要按着正确的方向继续推进。”
轩辕首长道:“我懂你的意思。三年后呢?”
白钰流畅而自然地说:“如果能换个地方主正迎接新挑战新任务,我会更加振奋精神知难而上。”
“唔,说的心里话,”轩辕首长转向杭镜道,“如同在军界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正界也是,想提拔想升官很正常,级别高了权力大了可以更好地为人民服务嘛。小杭说是不是?”
杭镜恭恭敬敬道:“白市长有向上的水平和能力;象我只能踏踏实实在首长身边做好服务工作。”
白钰暗自喝了句彩。
轩辕首长指着杭镜笑道:“你这个小杭不实事求是,我倒宁愿你翅膀硬了赶紧飞,飞得越远越好。”
“那就要加入空军序列了。”白钰笑道。
“唔,舍不得舍不得,还是留在咱们陆军,”轩辕首长呵呵直笑,“扯远了扯远了,小白有时间帮我们到边界走走,献计献策,统筹谋划,共同把边关建设得更好。”
白钰立正肃容道:“保证完成首长交办的任务。”
“不是任务,也没交办,纯粹随便聊聊,嗬嗬嗬嗬”
轩辕首长出乎意料地随和,不象很多军界领导不苟言笑,说话简洁得需要翻译。
对轩辕首长和白钰而言,见面就是见面,谈什么无关紧要。
午宴秦思嘉以其独特的知性美和迷人气质赢得满堂采,她笑语盈盈端着酒杯敬谁谁喝,绝不推三阻四,就连刚坐下就宣称“不能多喝”的轩辕首长也跟她喝了三杯。
趁着热闹的氛围,白钰来到杭镜身侧碰碰酒杯,轻声道:“老战友,尽在不言中,干了!”
杭镜用力拍他,道:“对,尽在不言中!”
两人相视而笑仰头干杯。
由于中午大家喝得还算克制,主要在于尽兴。宴罢轩辕首长表示感谢并一一握手后便乘车直奔省城,秦思嘉不胜酒兴一头躲进房间休息,白钰则和赵天戈来到湖滨深处的温泉池。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这句话是眼下甸西最好的写照。
刚开始卢人南想抓经济,后来终于发现甸西是真没钱,几百亿城投债券也不是闹着玩的,接连吃了四五次瘪后赶紧撒手不管了。
庄骥东
通榆官场都知道宇文砚嫌弃他办事不力,如今都懒得理睬;江珞斌认为他能力太差,每次会议都将庄骥东骂得狗血喷头。
省直机关都是看菜吃菜的,一市之长同时不受省委书记和省长待见,脸色能好到哪儿去?表面上对庄骥东还客客气气,副市长以及各条线主管部门受的窝囊气可真是一言难尽。
“什么考核、考察、检查排名都落后面,办啥事都含枪夹棍,一年多来老子受的气比过去十年加起来都多!”
赵天戈悻悻道,“三年了,是不是趁任职满赶紧滚蛋?可去哪儿又是问题,上次省常委会没轮上,恐怕陈春也不敢轻易再提名。他倒是建议我去省厅,起码能解决正厅待遇的问题,你觉得呢?”
“千万不可!”
白钰道,“那将意味着你在**系统一直走下去,路越走越窄。我想在没有位子腾出来前宁可忍着不动,也不能轻举妄动。庄骥东已到了四面楚歌境地,三年期满恐怕得灰溜溜离开,到时意味着市长、常务副市长两个位子都空了,我不是说你争取这俩,而是常委班子格局要变,到时或许就有机会。总之你别抢在他前面动,这当儿就是拚意志拚耐性的时候。”
赵天戈道:“我考虑过,就担心宇文砚和江珞斌达不成一致,宁可让庄骥东继续耗着,那样所有人都得被他拖下水。”
“不!”
白钰摇头道,“卢人南肯被拖吗?你得设法让他知道这一点。”
“卢人南应该也在琢磨,那家伙很精明,跟宇文砚关系也不错。”
“市委记关系都不错,不然怎么混?”白钰眨眨眼,“组织部长陶剑波适宜担当推一把的重任。”
“哦——”
赵天戈似有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