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铁涯还保持笑容:“冀北下面的一个区里打打杂。”
“不容易,相信以铁涯的拚劲和韧性很快能东山再起。”说这句话时方晟态度很真诚,在他经历过的对手里,于铁涯是少有的一心扑在工作上,就冲这一点,加上于家背景,很容易从基层脱颖而出。
不过于铁涯的能力始终是个瓶颈,制约着他长远的发展。
“多谢方书记良好祝愿,”于铁涯道,“最近京都圈子里都是你清除顺坝恶势力的消息,如当初所说,坏事变成好事,恭喜恭喜!”
方晟轻叹道:“侥幸啊,九死一生……不提那些不愉快了,有时间一起喝酒。”
“没问题!”于铁涯爽快应道,两人再次握手后道别。
进了院子,小贝飞奔着扑到方晟怀里,仰着小脸说:“爸爸,我想妈妈了。”
方晟心一阵痛,摸摸小贝的脸问:“怎么想的?”
小贝指指小脑袋瓜:“这里想,有时晚上睡不着。”
“妈妈每天都跟你视频呀。”
“我想妈妈抱……”小贝嘟着嘴说。
这句话险些把方晟的眼泪说下来,紧紧搂着小贝,心头酸酸的难言滋味。这才领略到大家族亲情淡漠的原因,父母亲长期在外工作,难得回趟家,很多时候还得商讨大计,社交应酬,细算下来几乎没时间静下心陪孩子。以前曾想最好的办法是把孩子带在身边,可想想在江业和顺坝,不喜欢喝酒的他已经推掉很多饭局了,还是难得正常上下班,特别顺坝的形势,多次遭到暗杀,倘若有孩子情况更糟。
“今晚爸爸陪小贝一起视频,让妈妈回家抱小贝,好不好?”方晟柔声道。
小贝失落地说:“妈妈要抱妹妹。”
“妈妈一手抱小贝,一手抱楚楚,好不好?”
小贝皱着小小眉心想了会儿,很不情愿点点头。
方晟顺势教导道:“小贝,楚楚,都是爸爸妈妈的好孩子,以后你们要团结友爱,相互帮助。”
小贝又点点头。
见他憨态可掬的模样,方晟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又亲,小贝格格笑道“胡子胡子”,两人笑成一团。
不觉间感觉旁边有人,转头一看竟是于老爷子,面带笑容看着父子俩亲热,似有无限感慨。
“爷爷!”方晟赶紧站起身叫道。
于老爷子示意保姆和家庭教师带小贝到后院玩,与方晟并肩在花径间走了几分钟,道:“姓白的找过你了?”
对于他消息之灵通,方晟已不感到奇怪。京都圈子从来没有秘密,何况是军方大佬的行踪。方晟点了点头,没说话。
“前期他拿捏着不出面,这回看到你在顺坝的动作,终于坐不住了,可笑!”于老爷子道。
方晟道:“打击顺坝恶势力是水到渠成的过程,没有前三任县委书记的基础工作,以及省市两级领导支持,单靠我是做不成的。”
“在官场生态圈里,官员从来不是作为个体存在,但如何最大限度利用资源和人脉,本身就是一门学问,”于老爷子道,“进来的时候遇到铁涯了?”
“他说目前在冀北?”
“省城下面的区正府经贸委,挂了个副主任头衔,他准备从头再来,这个岁数谈何容易啊?不过安份守纪在机关呆着,总比跟邱海波那帮人在外面乱来好得多。”
方晟道:“能有这份心态就很不错了。”
“嗯……姓白的跟你谈了些什么?”
“主要是下一步去向,他建议我到京都部委任职,我觉得不妥,还是留在双江比较好。”
于老爷子很惊异:“他也这么想?起初我也打算让你到京都见识见识,了解京都上层正治结构和运作规律,后来跟云复商量,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能操之过急啊,现在几位常委在地方几十年,最后一步才踏入京都,不存在不适应的问题,而是京都要适应他们的存在。”
“我倒没想这么多,只是目前……远离权力圈似乎更好些,”想想白老爷子要他直接提要求,遂硬着头皮道,“爷爷,我想到省城机关过渡一下。”
“可以啊,云复也是这么说的,你们翁婿想到一块儿去了,”于老爷子笑道,“县委书记任期结束后,晋升副厅基本没有悬念,到了这个级别应当逐步接触省委领导,至少混个脸熟嘛,这方面道明会助你一臂之力。”
“谢谢爷爷教诲。”
“具体想去哪个部门?”
“对省级机关我不是太了解,总的想法是理论层次高一点,能接触国际经济金融,拓展自己的视野和思路。”
“你的脑子里就是经济挂帅,换十年前我肯定要批评你,如今,”于老爷子叹了口气,“世道变了,干什么都绕不开经济,从县到市再到省,GDP还是硬指标啊。回头我跟云复、道明商量一下,看安排到哪儿合适。也不要太在意,就是短期过渡,你的主战场还在基层。”
“我明白。”
方晟猜到于老爷子暗示在省级机关要放松心态,不能象在县城那样咄咄逼人,暗想在省里我凭什么跟人家斗?夹起尾巴做人最好。
“姓白的最近不太称心,几个嫡系的位置都被樊家顶掉了,白杰冲受新上任的政委和副司令联手钳制,处境也很艰难,你说,这种形势下姓白的打算怎么做?”
那种层面的较量我怎能猜到,根本不够资格啊,可老爷子明知如此为何问我?方晟暗想,转念脑中灵光一闪,道:“他要联合于家!”
于老爷子笑眯眯道:“孺子可教!军方与地方势力形成合力,樊宋两家联姻的好处逐步显示出来,姓白的终于意识到以往只注重培植军方嫡系的策略错误,事到如今改弦易张已不可能,只能厚着脸皮寻求帮助了,哈哈哈……”
方晟脑子高速运转,沉声道:“于白合作,百利而一弊。”
“好处不用说,明摆在那儿,说说弊端?”于老爷子很有耐心看着他,似乎想通过这个问题考量方晟的政治智慧。